39、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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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秋闱。
    沈明语心底涌上五味杂陈的酸楚。
    她想起,初次去松鹤山庄时,她问萧成钧何时回府,他那句含糊其辞的回应,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他那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往后大抵是极少回来了。
    他一个人,真要孤零零地在外漂泊?
    她知道,萧成钧不会为茕茕孑立而低落,不会因孤寂独行而止步,他会坚定攀高,最终登上青云之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切身感受到,他是个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瓜李的人,别人给他多少善意,他是如何惦记在心,涌泉相报。
    沈明语生出了莫大的惆怅。
    她还是期望,将来的三哥,前路有知己,身后有依靠。
    天明之前,雨停了。
    千佛寺后山,废旧禅房外,雨后青竹苍翠,水珠坠满竹叶,在晨曦下泛着光。
    萧成钧只穿了件单薄衣衫,站在竹下练剑。
    他高扎的马尾被风吹得凌乱,神色肃然,心不在焉地听屋里的人说话,不时“嗯”地应一声。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收剑,擦了擦开锋的剑刃,收鞘,回屋。
    屋中央摆了个炭盆,铜铸小锅架在上头,水汽蒸腾冒着热气。
    裹着厚毯的九叔坐在榻上,依然一脸麻木,咬着笔,来回在纸上划拉。
    萧成钧熟稔地搅拌清粥,放菜,盛碗。
    “户部的欠款,江家补齐了八十万两,户部侍郎陈显其亲自点清收库的。他们哪来这么多银子?”他将粥碗搁上榻边小桌。
    九叔说话依旧慢吞吞的,声音犹如风箱似的,破破烂烂。
    “陈显其,江家提拔上来的,那老东西,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装的满袖清风,没少搜刮膏腴,无非是库银左右手倒腾,蛇鼠一窝。”
    萧成钧慢腾腾盛了一碗粥,思忖片刻,说:“也不知到底是谁劫走了江家的银款,我思来想去,大抵只能是甘州那位。”
    九叔想了想,慢吞吞点头:“乌鞑边境军需吃紧,皇帝哪还能给他拨钱,他胆大妄为惯了,跟着他的,也都是些不怕掉脑袋的。”
    萧成钧没有再接话。
    晋王远在甘州,竟还能使唤动直隶的人手,一时不知该说他运筹帷幄,还是说他的旧部太过死心塌地。
    这样的人若生在乱世,必定是一方枭雄。
    可惜他触怒了先帝,这辈子是没法回京了。
    看萧成钧发愣,九叔问:“你最近忙什么,突然想起来练剑了?“
    萧成钧回过神来,垂着眼,说:“射箭毕竟不便近身搏斗,想着多些防身的本事。”
    九叔抬起头,眼底情绪微微松动,“上次被刺杀,也是你太心急。往后仔细着,什么都没命要紧。”
    萧成钧应了声“嗯”,又说:“千佛寺祭祀,宫里定了太子过来,李珩陪同,江齐海也会跟着。”
    九叔喝粥的动作陡然一停。
    他顿了顿,滚热的粥缓缓淌进咽喉,他脸憋得通红,以至于狰狞的额角都凸起了青筋。
    他说:“好事啊,省心了,趁这次一箭双雕,不亏。”
    萧成钧目光扫过榻上的纸张,注意到上面的名字换了,粗糙草纸上,有两个血红的名字。
    李瑛,李珩。
    萧成钧心里沉了下去。
    九叔这是按耐不住了。
    五月暮春,日光温暖,海棠明媚,似云蒸霞蔚。
    宫里择了良辰吉日,太子李瑛与七皇子李珩前往千佛寺祭祀祈福。
    一行人浩浩荡荡,车水马龙,出城的队伍绵延了十几里。
    因着这次是太子代圣上主持祭祀,随行官员并不多,多是太子与七皇子党之中的青年才俊。
    千佛寺位于京城与直隶交界处,地势易守难攻,但为着两位皇子安危,御林军仍是早早做了布置,将整座山守得密不透风。
    祭祀的过程很顺利,并无任何异常,以至于李瑛心里都泛起了疑惑,想自己是否太过草木皆兵。
    难不成,他错估了李珩的耐心,他这个七弟,竟是个沉得住气的,对他今日这般大的纰漏也能视若无睹?
    沈明语宽慰道:“殿下别多想,若是对付心机深沉的人,你越顺着他的心思去想,越容易被他绕进去。”
    袁为善亦是附和,“臣守在殿下身侧,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得近身。”
    说着,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眉眼轻扬,愈发显得意气风发。
    李瑛看着身边一动一静两位伴读,将来也会是他的左膀右臂,不禁莞尔,心底的担忧渐渐消散。
    今夜众人要在千佛寺留宿,明日才能回京。
    夜里,寺庙特意安排了斋宴。
    沈明语暗暗留意,七皇子党的几位,对太子表面看似客气,实则眼底满是不屑。
    沈明语望着端坐在正上方的温润面孔,不免叹气。
    一则为两党如此水深火热,她想要全身而退,势必艰难。
    二则为,七皇子党咄咄逼人,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萧成钧将来要如何才能一力抗之,护住兰姨娘安危?
    她又想起三哥来,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在深夜挑灯夜读,还是红袖添香在侧?
    章老回直隶老家养病,章二姑娘是一同陪着回去了的。
    也不知怎的,沈明语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别扭的念头。
    将来要做首辅的人,怎能耽溺于儿女情长?
    她不想三哥太早成亲。
    宴席已近尾声,沈明语为缓解心中那点烦闷,借着醒酒的幌子,从后门走出去散心。
    她往后山禅房随意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了高处凉亭里,有道颀长的身影。
    她脚步瞬间僵住,整个人恨不能遁地而逃。
    李珩散漫地坐在栏杆上,身后花影摇曳,一手拎着玉壶,一手端着酒杯,正对月自酌。
    山上烛火微弱,四处影影绰绰,若非靠得太近,几乎注意不到他。
    “谁在那里?”他声音微醺,忽地抬眼望过来。
    沈明语不敢再往前走,慌不择路,朝着左侧一条小径跑。
    不知跑了多久,估摸着他没有追上来,沈明语终于停下来,扶着树干喘气。
    她闷闷一脚踢在七叶树上。
    力气有点儿大,震得树干晃动,掉落下来几片悬挂的布条,飘飘摇摇落在她脚下。
    沈明语低头去看。
    也不知是谁祈福扔上去的,褪色的红布沾染了脏污,瞧着泥巴地里打过滚似的。
    沈明语捡了根树枝,挑起布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也许早已被雨水冲刷掉了,只有斑驳痕迹。
    她翻看了两条,都没见任何字迹。
    后山灯火暗淡,所幸月光明亮,她走到最后一根布条前,柔和的月辉透过枝桠落下来,将那布条上的一片碎纸照得分外清晰。
    白底红字。
    随着圆月被云遮过,那两个血红的字又迅速遁入黑暗之中。
    李瑛。
    沈明语心坎儿猛跳,攥起布条和碎纸,撒腿往回跑。
    她离开片刻后,浓密树冠里一处异常浓郁的黑色中,有一团人影从树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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