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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什么?东家在你这下了本钱,若是做垮了,拿你三年的工钱来填!”
一时间后厨里都是笑声。
罗守娴又说起另一桩事来:
“咱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家的端午宴,朱家的一千两银子咱们已经收了,就得在宴上也用心。我听说朱家老太爷喜欢吃酥软甜?的点心,咱们盛香楼的白案上略差了些,谁认识好的白案师傅?凡是手艺好的,就只管领来试试,还有一个月,得早点找了合适的人来。”
后厨里又安静了下来。
盛香楼缺白案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现在的白案师傅原本是个帮厨,北方人,维扬城的点心只会个十几道,大半还是罗守娴到处买了点心,用舌头“偷”来的方子,他真正做的好的是大饼,一身力气都使在上面,有馅儿的没馅儿的,锅里烙出来喷喷香。
也有老饕觉得他做的大饼算是盛香楼的一个招牌,可真正摆宴,总不能把大饼切了摆上。
除非天赋异禀,能做大宴的好厨子都是各色金贵食材填出来的,白案师傅也是如此,泛着碧色的粳米,雪花似的白糖,寻常人家连尝一口都吝啬,哪里能做出点心?
“东家,白案的事儿,我这儿有个人选。”
盛香楼的二灶是个精壮汉子,名叫“章逢安”,今年不到三十,从前是维扬府边儿上白沙县一家人的家养厨子,那家人败落了,许了他们自己赎身,掏了家里几辈子人积攒的五十两银子,章逢安就得了自由身。
来了盛香楼五年,靠着手巧脑子活,他从帮厨做到了二灶,话也少,跟孟家父子也处得来。
罗守娴知道他没把握的事儿不会轻易出口,颇为惊喜:
“那明日就带来试试吧。”
“东家…….……”章奉安犹豫了下,才说,“那人随时能来,只是,是个女子,还是个守寡的。”
只见他的东家勾了下唇角:
“只要能做好点心,别说寡妇,寡人我也用得,你只管带来。
“是。”
公事忙完了,还没到开门迎客的时候,罗守娴看了一眼孟大铲,又看了一眼孟三勺。
孟三勺当即猴儿似的凑了过来:
“东家有什么吩咐?”
“自我娘他们回来,小碟比平时累得多了,我找了个名目,说伯娘去了寻梅山上看病,让小碟去璇华观闲散几日。”
孟三勺连连点头:
“懂了懂了,我一会儿抽空回家一趟,哄我娘去陪我嫂子,少爷夫人要是去我家寻人,定会寻个空门。”
罗守娴满意地点点头。
昨日丁螺头来报信,方仲羽就在旁边守着,虽然声音极低,他也听了个大概。
孟三勺退开了,他凑过去说:
“东家,我听您吩咐,一个字也未跟旁人说。”
“你做事,我一贯是放心的。”罗守娴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这段日子守好了盛香楼的门户,若是我兄长来了……………“
她轻轻顿了下,才接着说:
“就别让他进来了。”
方仲羽没说话,只是小心地点了点头。
罗林氏的“病”一直未见好,罗守娴每日早出晚归,也不耐烦与罗庭晖歪缠,只把他当了病床前的孝子贤孙来用。
“好好照顾娘,余下琐事兄长不必操心。
在家里拘了几日,罗庭晖先呆不住了,这一天用过早饭,文思端着药凑到他跟前儿,赔笑说:
“少爷,不如咱们出门去消散消散?”
罗庭晖看了他一眼,先将药喝了,又饮了一杯蜜水,才问:
“去哪儿?”
“维扬城里好玩儿的地方多着呢,东南边儿的什么三坊四桥,据说夜夜笙歌,热闹得很!”
罗庭晖却摇头:
“我妹妹每日在盛香楼操劳,我去逛花楼?断断不可。”
文思并不气馁:
“那少爷咱们去城外逛逛?保障湖上风景正好,您去赏景儿总是好的。”
罗庭晖还真有些意动,正好他娘每日都问他为什么不去盛香楼,他索性躲出去,傍晚再回来,他娘和妹妹也都不知道。
拿定了主意,他就带着文思出门去了。
维扬风光在他的记忆里早就模糊,诸多繁华热闹,让他目不暇接,逛了一日竟是连城门都没出。
第二天,不等文思劝,他就又出门了。
如此三五日,他在保障湖边的一家酒肆结识了几个富家子弟,他自称是盛香楼罗家的,立刻被人奉为上宾。
被人吹捧得飘飘然,他也大方起来,每日都花十几两银子和这些人一起喝酒。
这一天,他喝得多了些,让文思喊了轿子送他回去。
“少爷,您喝成这样回去,小的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去找多福。”歪在轿子里的罗庭晖吩咐道,“醒了酒,再回去。
文思连声应了,与轿夫说了地方。
晃晃悠悠,罗庭晖闭上眼,就沉入黑甜梦里。
梦里是他在背《食经》,练刀工。
妹妹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被兰婶牵着去女学堂。
伤了手,他想哭,他爹不让他哭。
“爹,为什么妹妹能去读书?妹妹能去山上玩儿?”
“你妹妹读书识字,以后嫁了好人家才能帮衬你,你羡慕她作甚?罗家的家业都是给你的。”
爹啊,妹妹她不听话。
她不嫁人,她霸占盛香楼。
“这贼在胡沁什么?怎得要哭了似的?”
“听不清楚啊。
“多半是淫词艳语,谁撒泡尿把他滋醒?”
“好生张狂的贼人,偷了东西,竟然就在这儿睡下了!”
一处巷子里口,一群男男女女拿着门闩面杖,看着涨红了脸,头上顶了一条小裤,怀里还抱着几个肚兜的罗庭晖。
有个泼辣妇人不耐烦地舀了一句泔水,当头浇了下去。
“酒肉蒙了心的狗贼,连老娘的肚兜都敢偷!”
罗庭晖惊醒过来,就见一只踩着草鞋的宽厚大脚朝自己脑袋上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