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哑巴“老鞭”的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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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鞭”的嘴虽然说不出任何语言,但耳朵很喜欢收听别人的语言,特别很爱听放羊娃儿胡溜八唱,听得高兴还一个劲儿地鼓掌,嘴里发出“哇哇啦啦”别致的赞扬声,有时还兴奋地手舞足蹈一番。
    放羊娃儿们能看得出哑巴“老鞭”颇为欣赏他们的胡吼乱唱,他们觉得“老鞭”虽然是个哑巴但总是个大人呀!有个大人欣赏他们自编自唱的歌曲,他们似乎内心里感到亢奋和骄傲。于是放羊娃儿们一个个显露出了词作家、作曲家、歌唱家的原始天赋。
    放羊娃们这种原创的、天真童趣儿的、带着泥土草青味儿不加修饰的荒野歌曲,在豪华的女士先生、达官显贵正襟危坐的歌厅是很难听到的。即便是在弥漫着雄激素和雌激素、弥漫着雪茄和香水味道的贵族沙龙也很难听到。要是翻译介绍到幽默浪漫、绅士对燕子的尾巴颇感兴趣的国度,说不定得个什么金奖也难说。
    于是,黄河滩里断断续续听到这些野性孩子怪声怪气唱歌儿的胡乱吆喝,只听到“啪”的一声鞭响,一个童稚响亮的歌声传来:
    哎嗨……哎嗨……哎嗨哟……
    夏天放羊美哟……就是蚊子乱咬腿呀!
    冬天放羊最难受哇……寒风刮得鼻涕流。
    羊儿饿了就吃草?……俺要饿了赶着羊群往家跑。
    放羊忘记带雨衣呀……下起大雨淋得像只落水鸡。
    哎呀嗨……咿呀吔……逮只蛐蛐装兜里。
    回家换颗玻璃球儿……弹球儿专赢那个混蛋癞痢头。
    这时又听到“啪”的一声鞭响,又传来胡唱乱吼、怪声怪气儿的声音:
    哎呀嚎……公羊舔着母羊的屁股乱转圈儿嗨!
    母羊是已经怀了小羊羔?。
    还没吃饱肚子就耍臊……
    挨上一鞭你这骚公羊就老实了。
    嗨嗨嗨……青草丛里蚂蚱多呀!
    龟孙儿蚂蚱乱蹦跳。
    羊儿要是吃蚂蚱,
    一定很快长肥膘。
    不吼啦……不唱啦……
    解开裤子拉泡尿……
    这时在不远处又听到“啪”的一声鞭响,随着鞭响少年人儿特有的尖声脆气、悠悠扬扬的歌声传来:
    蓝蜻蜓喜欢落在芦苇叶上吔,
    白蝴蝶喜欢粘在喇叭花上哎,
    蛐蛐喜欢钻胶泥缝儿呀,
    蝈蝈喜欢在豆子棵里唱着孤独的歌儿。
    老鹰爱抓离群鸟啊,
    灰鹤尽叨露头鱼哟!
    野兔爱吃野豆苗,
    狐狸逮住黄鼬骚对骚。
    放羊孩儿放屁没臭味儿,
    放出屁来味道像青蒿。
    整天听着羊儿咩咩叫,
    整天闻着羊尿骚。
    黄河滩里唱一曲哇!
    伴着黄河浪滔滔。
    黄河滩里吼几声哇!
    休管像驴叫与狗叫。
    “这个唱歌的像认识几个字儿……是哪个放羊小子唱的?”扁豆儿自言自语道,他伸长脖子向唱歌儿的地方望去……“喔……是他呀!是邻村的放羊小哥儿……听说这小哥儿上过几天学,家里穷交不起学费书钱不上了就放羊了。”
    此时在小羊羔儿奶声奶气儿咩咩的叫声中,传来一阵儿悲腔悲调像骂人似的吼叫:
    我日他老祖宗哇……
    羊群不听俺的话,
    把张大眼儿家的小白菜啃吃了。
    张大眼儿扇了俺两耳光,
    打得俺耳朵嗡嗡响。
    俺忍着眼泪憋着气儿,
    等俺长成大人拳头有了力,
    再与张大眼儿算老账!
    这时只听到一个放羊娃尖声说道:“蛐蛐儿呀……你应该给张大眼儿叫姨夫哇!他怎么会打你?”
    “啥毬姨夫?!王八蛋!”挨打的叫做蛐蛐儿的放羊娃怒吼道,“只从俺娘死了,他就不认俺这门儿亲戚啦!”
    这些放羊娃儿粗糙野性的歌声和吼叫,人们也很难弄清放羊娃儿的名字儿,放羊娃儿也很少有名字儿,大多是以粗俗的绰号代替姓名。有的放羊娃儿即便是长成了大人,甚至到了老年,人们称呼他的仍然是他原来的绰号。似乎在人们的习惯的认知里,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儿,就不配有像样儿的名字儿。像样儿的、高雅的名字儿,只有财主、乡绅和有身份的人儿才理所当然地配有。当然,当牛做马奴隶般的穷苦人儿,尽管有好听的名字儿也不值一壶酒钱,也难改变穷苦辛劳的命运。况且,穷人似乎并不在意名字的好坏,孩子一出生他们就把孩子的名字儿涂上了一层肮脏,啥名字儿难听,啥名字儿丑陋就叫啥。
    正在这时一个胡吼乱唱的放羊娃儿惊叫道:“救命啊!长虫……一条大毒长虫……”
    “老鞭”听了举着大鞭急速地向喊叫的放羊娃儿跑去,扁豆儿和其他放羊孩子也一起跑了过去。
    到了那个放羊娃儿的跟前,看到一条身上有黑白相间花纹儿的毒蛇,这条毒蛇比“老鞭”的鞭杆儿还长,像大人的手腕儿粗细,毒蛇昂着脑袋嘴里吐着信子,两只凶狠的眼睛正盯着那个放羊娃儿,似乎随时都有向放羊娃儿攻击的可能,那个放羊娃儿像被毒蛇定住了一样,两眼惊惧地看着毒蛇的脑袋,愣愣地站在那儿浑身抖擞着一动也不敢动。也许这个放羊娃儿以前听说过毒蛇袭击人的事情,千万不能逃跑,也许他是被吓得晕乎了忘记了逃跑,他要是逃跑毒蛇就毫不迟疑地追上去咬他一口,那他就没命了。芦根儿与其他放羊小子不敢近前,只有紧紧张张地望着毒蛇和小伙伴儿在对峙。
    这条毒蛇是银环蛇,毒性很大,据说它的毒液能毒死一头大公牛。这种剧毒银环蛇生活在中原地带,在黄河滩这么大的银环蛇很少见。
    “啪”的一声,哑巴“老鞭”举起大鞭,鞭稍凌厉地向毒蛇打去,不偏不斜正打在毒蛇的七寸上,毒蛇张嘴儿痉挛了几下死了。
    哑巴“老鞭”掂起死蛇的脑袋,掰开死蛇的嘴巴,向放羊小子们晃了晃,只见毒蛇上颚长着两根尖尖带勾儿的毒牙,放羊孩儿们看了嘴里不断唏嘘“呀嗨……呀嗨……”的声音。“老鞭”向放羊娃儿们“呜呜啦啦”“讲”了一通,大家也没听懂他“讲”的意思,“老鞭”拽着死蛇走到黄河边把蛇扔到了黄河里。
    放羊小子们不得不佩服“老鞭”的胆量和能耐,都对哑巴“老鞭”敬畏起来,以后这些调皮捣蛋的野性孩子,一定会在“老鞭”面前老实规矩一些。
    放羊小子们虚惊一场过后都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到他们胡吼乱唱的声音了。但是没停多大一会儿,他们放羊小子们又嘻嘻哈哈喧闹起来,好像没有发生过毒蛇的事情一样。
    放羊娃们只有来到黄河滩里,来到青草和空气不会鄙视欺负他们的地方,他们无拘无束童真的天性才会尽情地显露出来。他们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压抑,但是贫穷和家庭的苦难,时刻在压抑着这些懵懂的少年,他们心里一定感觉得到。他们在黄河滩的胡吼乱唱,正是释放压抑的表现。
    放羊娃儿们欢声笑语衬托得绿油油的黄河滩像快乐的天堂一般,雪白的羊群像撒在黄河滩上的珍珠儿,点缀得黄河滩像一幅美丽动人的风景画儿。
    欢乐不拒绝贫穷,欢乐亦不拒绝卑贱,贫穷和卑贱的欢乐才珍贵得像金子一样。奴隶也有偶尔开心儿的时候,但奴隶的开心儿往往是奴隶主遭到了厄运或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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