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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村民互相迷惑地悄悄私语起来:“官府为啥来为王家办好事?还说王家荣耀村寨光荣……真是有点儿蹊跷。看样子哇……老王家说不定会重新兴腾起来!”
“兴腾个鬼呀!”有的村民摇头道,“老王家的人儿都快死完啦,没人啦还咋兴腾?”
有的村民抬杠道:“王家老二还活着哇!王家总是还有活人儿哇!”
有的村民懵懂地猜道:“难道官府以前是冤枉了老王家?”
正在这时从第二辆洋轿子里钻出三个年轻的官官儿,其中一个抱着一块儿沉甸甸的雕刻着好看花纹儿的木质油漆牌匾,牌匾的中间有四个横向烫金的大字儿,要是识字儿的人从右向左念就是:“富泽乡里”。牌匾的右上角儿,几个烫金小字儿写着:“赠与善德王家谨表褒扬之意”。牌匾的左下角儿几个烫金小字儿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另外两个官官儿一人手里拿着锤子和洋钉之类的东西,一人手里举着一长挂大红洒金的鞭炮。
随即从第三辆洋轿子里钻出几个像马戏团演出打扮的人儿,都戴着优雅的礼帽,每人礼帽上还滑稽地插着一支红色的假花儿。他们手里有的拿着一支能吹奏出复杂声音的锁啦,有的拿着能吹能吸能摇头晃脑鼓捣出美妙声音的笙。有的掂着铜镲,有的掂着铜锣……看上去像是一个高级不俗的吹奏敲打班子。
那个大腹便便的官官儿,仰面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王家气派的空空门楼,看了看死气沉沉紧锁着的两扇厚实的朱漆大门儿,似乎半闭着眼睛略有沉思……突然几只鸽子从门楼的空隙里“扑扑楞楞”飞了出来,把这个官官儿猛然吓了一跳,他立即睁大眼睛威严地大叫一声“挂匾仪式开始!”
他的一声大叫,把在周围看稀罕、看热闹的村民吓得猛一趔身儿,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当感到没什么危险,就又悄悄聚拢过来
那个抱着牌匾的官官儿和拿着锤子洋钉的官官儿,在门楼里一阵儿叮叮当当干脆利索的操作,稳稳当当地把牌匾悬挂在了大门的门楣上。随后大声问那个大肚子官官儿:“牌匾挂得正不正?”
大肚子官官儿一扬眉毛大声回应道:“正得很!”
手提照相机的官官儿不失时机地猫着腰,远距离对着王家门楼和牌匾,“啪嚓”碘钨灯一闪冒出一团白烟儿,照相机又近距离地对着牌匾“啪嚓”一声,碘钨灯一闪又冒出一团白烟儿。然后他高高举起照相机,对着“福泽乡里”的几个泛着金光的大字儿,“啪嚓”碘钨灯一闪接着冒出一团白烟儿。
“行了行了!照两张就行啦!”大肚子官官儿不耐烦地向照相的吆喝道。
“照好了……已经照好了!”捧着照相机的那个官官儿连忙说道,“不再照了。”
这时只听“咚”的一声,铁锤向雕刻着龙凤呈祥的门框上砸上一个大洋钉,把那挂豪华的鞭炮挂了上去。
随即大肚子官官儿又是威严地大叫一声:“鸣炮奏乐!”
这次大肚子官官儿的一声大叫,丝毫没有吓着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反而村民饥饿菜色的脸上奇妙地浮上一层麻木的微笑。他们意识到没什么危险,这个胖官官儿虽然威严得像一尊凶神恶煞,但看来不是来收拾老百姓的。
鞭炮被点着了,呯呯啪啪在门楼里火花四溅地爆炸起来。
吹锁啦的鼓着腮帮,使劲儿地对着烟雾腾腾的门楼滴滴答答吹奏起来,吹笙的摇头晃脑颇有节奏地抖索着肩膀又吹又吸、从几根短短的竹管里传出美妙的声音。拍镲的两手不断一张一合,“锵锵锵”打着节拍。敲锣的瞅准空档“当当”猛敲两下,使吹奏的乐手更加激动和亢奋。
激情澎湃的喜庆乐声弥漫在笼罩着悲哀气氛的村庄里,充斥在饥饿的村民的耳朵里,他们因饥饿而浮肿的脸上失去了原有的木呆微笑,他们不再想饥肠辘辘的听这对饥饿没一点儿好处的喧嚣,他们也没兴趣再看这弄不清名堂的蹊跷热闹,他们逐渐懒洋洋地散去,一边无精打采地走着,一边还交头接耳纳闷儿地嘟囔着:“真是蹊跷……王家大院儿已经没人啦,这些官官儿又是放鞭炮,又是吹响器,又是给空空的门楼挂牌匾……这是为啥?”
一个识字儿的人说道:“挂的这个牌匾可厉害啦!是民国政府给王家送的!牌匾上写着富泽乡里哩!”
“富泽乡里是啥意思?”一个不识字儿的村民问道。
那个识字儿的村民意思了片刻说道:“意思是……意思可能是说村里的人儿都沾了王家的好处。”
“呸!”那个文盲村民使劲儿向地上吐出一口吐沫,“哪鳖孙儿沾了王家的好处?!不是官府抄查王家,把一车一车的粮食拉走了,谁会知道他王家粮库里还放有那么多粮食……村里饿死那么多人儿,都人吃人啦,他王家拿出两车陈年玉米,村民借他一斗来年还得还他两斗……啥富泽乡里!”
“嘀嘀……”洋轿子的喇叭响了,官府的人儿闹腾完了,“呜”的一声,三辆洋轿子调过头来向东寨门一溜烟儿地开走了。
嘴上噙着旱烟袋的那位老汉纳闷儿地望着洋轿子后边的灰尘说道:“这官府也真是奇怪!一会儿对王家抄家,一会儿枪毙王家的人儿,一会儿又来放鞭炮吹吹打打挂牌匾……这官府究竟是唱的哪出戏哇?”
官府唱的哪出戏小民百姓是难得猜出来的,官府既然这样唱戏这戏里肯定是有内容的,官府是不会随随便便来演戏的。
当然,没有见过世面的村民们,难得知道官府的蹊跷行为,即便是见过大世面的村民,也不一定能明白官府这种匪夷所思的奇怪名堂。
官府上演的这出儿滑稽的闹剧,原来是王大财主在英国的三儿子王银高引起的,也是南京国民政府的无奈行为。民国政府的无奈,就像清朝廷对待西方列强无奈一样,皆因国势虚弱,对西方列强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