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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江月抬眸朝他看去。
卢清一双眼漆黑无比，深邃暗沉，静静盯着阮江月看，“大靖真的是个好地方，你会慢慢喜欢这里。
也慢慢喜欢这里的人的，我相信。”
青年的眼底清晰的映出阮江月的影像。
“我们会并肩作战，也会长久。”
他像是言有深意，又像是重复阮江月先前所说的话。
可他那眼眸的最深邃处，划过几分隐匿的执着，以及几分浑然天成的自信，好似势在必得。
那双眼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冲散夜的凉薄和清淡，凝着浓厚的坚定，以及温柔。
阮江月的心头跳了一下。
很突兀的一下，却也迟钝，后续无力，如水过无痕，不曾发生过。
阮江月想，卢清是完美的。
可是她曾经遇到过更完美的人。
当一个人的心曾为另外一个人炙热地，失控地跳动过后，再遇到怎样完美，又让她心动的人，都不会有曾经的感觉。
她这样的人，一辈子只会狂热地爱一次，爱一个人。
……
卢清没有再喝酒。
阮江月也没有。
她按着先前答应的，把卢清送回了卢家去。
卢清的酒品是真的好，不乱说话，也不吐，更不会胡乱拉扯人，撒酒疯什么的。
两人坐在马车上回去的时候，卢清静静地靠着车壁。
到了卢家门前下车的时候，卢清也不扒拉阮江月，扶着自己亲随的手下了车，又靠在亲随身上。
现在酒气上涌，他脑袋其实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但还是因着骨子里的良好教养，大着舌头吩咐底下的人：“你们得送公主回去，亲眼看她进去，才行，知不知道？”
下人应下。
卢清又说：“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还有，路上走慢一点，小心颠簸……嗯，对了，我过几天生辰！”
他醉眼朦胧地看向阮江月：“能不能有个礼物。”
“可以。”
卢清一笑，“那我记下了，到时候没有我可要找你打架！”
“记下吧。”
阮江月示意下人扶他进去，又交代：“给他煮个醒酒汤……对了，再煮点姜茶给他喝，今夜天太凉了。”
可别受寒。
扶着卢清的亲随忙点头应声，带卢清上台阶。
卢清醉了，四肢发软脚下打滑。
刚上一个台阶，就朝一边栽去，下人还没扶稳。
好在阮江月时刻注意，立即出手，握着他的手肘把人扶稳。
“嗯？”
卢清眯眼看了阮江月一会儿，皱眉严肃道：“你怎么一下子变成好几个了？你别晃啊，我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阮江月有些头疼，但也知道和喝醉的人是没道理可讲的。
他们也不好一直在门前拉扯，影像实在不好。
于是，阮江月直接一记手刀敲过去，把卢清打昏，一切解决。
卢清被人抬进去。
阮江月站在外面瞧着妥当，也不必卢清安排的人送，自己上了靠山王府的马车，吩咐出发。
远处黑漆漆的小巷中，霍听潮穿粗布衣裳，头戴斗笠隐在黑暗之中。
他浑身紧绷，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握成拳，手背之上经络鼓起，昭示他此时难以自控的心情。
从南陈青州到大靖京都，霍听潮只用了四天就赶到。
易小元因为阮江月调理身体，每日都到阮江月那儿去，便对阮江月的行踪非常清楚。
当霍听潮见到易小元，也第一时间知道了阮江月随卢清去了湖上。
那时易小元又惊又喜，说他来的正是时候，猜的不错卢清可能今日会和阮江月表露心计。
霍听潮可前去阻止。
易小元准备了一艘小船，就跟在卢清那艘画舫边上。
霍听潮坐在床上，此生第一次卑鄙地凝聚内力窥听卢清那艘画舫上的一切。
他听到了卢清欲言又止，却满怀情意，以及笃定的另类表白。
也听到了阮江月看似直接的阻拦，实际委婉的守护朋友之义的拒绝。
他听出来——
阮江月怕伤到卢清的自尊，所以她说话都是有分寸的。
没有明白的拒绝，就是容许那个男人的感情存在。
日后还要做长久的朋友，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就是给了那个男人可以进一步发展的希望。
可当初，阮江月对孟星衍是那样的决绝，不留给孟星衍一点遐想的空间。
如此鲜明的对比。
所以，他的年年是对卢清动了心吗？
是吗？
大靖四季分明，秋夜寒凉。
然霍听潮修内外功，习道法、医术，养神养身，他从不曾觉得秋夜寒凉。
或者说他的心一直是静的，那些寒凉侵扰不了他的心境。
可是此刻、此地，霍听潮却觉如冬日飘雪，冰寒彻骨。
易小元跟在一侧，有些不明白：“师兄，你为什么不直接出现？以你的身手，现在公主身边没跟几个人的，
你就是带走她也没人拦得住。”
霍听潮喃喃：“公主？”
“就是原来的南陈将军，她被陛下封了羲和公主，这么大的消息应该传颂各国了，难道师兄你不知道？”
霍听潮当然知道。
可是曾经，那一则消息只是一则消息。
他加快了计划的进度，并且全力做到最好。
他想把这一切完成，他能来找阮江月，不管是凤翎将军，还是羲和公主，她始终还是她。
他们的未来可以计划。
可是现在，他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笃定。
时间啊，那么可怕。
“师兄，你——”易小元拉了拉霍听潮的衣袖：“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算怎么办？”
霍听潮垂眸：“我要好好想想。”
易小元愣了愣。
他感觉，自己和师兄生活了那么久，从没听过师兄这样彷徨的，失落的，近乎荒芜的声音。
……
靠山王府
墨风快步进到杨熠书房拱手：“王爷，南陈的永安王进了大靖京都。”
“什么？”
杨熠眼眸陡然一眯，“他还敢来？什么时候到的？”
“应该是刚到，如今藏在易神医那里。”
因为先前清查东周奸细，不但魏行渊动了起来，靠山王府整个暗处的网络也动了起来，现在都在警戒中。
即便霍听潮再有通天的本事，只要进城就会有痕迹。
杨熠的暗网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杨熠握紧了笔杆，片刻后冷冷下令：“你带人前去，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