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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阴云弥漫,不见星斗。
夏季燥热亦被那阴云遮蔽了去,竟是难得少见的清凉起来。
阮江月用了晚饭,坐在靠窗的榻上,双手环抱搭在窗棱,下颌点在手臂上,望着天上的黑云发呆。
她住的这座院子现在依然没有名字。
她懒得取。
房中摆设一应按照原本的,她连穿什么,戴什么,都懒得指点,一向是颜珮准备好了什么,她就穿戴什么。
但她却让人抬了一张方榻来放在窗边。
时不时就坐在窗口发会儿呆,吹会儿风的消磨时间。
今天更是从卢清走后,阮江月那么坐了大半日。
颜珮猜她是否忧心外面的事,想安慰一两句,但她到底对外头的事情知道太少,且阮江月心思深。
颜珮服侍多日,其实经常也不太能猜得准她在想什么。
沉吟片刻,颜珮还是放弃,谨守本分地沉默下去。
阮江月就那么呆呆地又做了小半个时辰,时间实在是很晚了,颜珮都要忍不住提醒她该休息了。
阮江月却是自己打了个哈欠起了身。
“坐太久,身体都锈住了似的,酸疼难受。”阮江月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叹息低喃,活动着身体。
颜珮低声询问:“不如下官帮公主按一按……”
“不用了,我活动一下就好,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颜珮退了出去。
阮江月睡觉是不需要婢女守夜的,从一开始就不要。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这院子里贴身服侍的人已经习惯,守在廊下的婢女也随着颜珮一并退下去休息。
走过窗前,颜珮看到阮江月活动身子的剪影落在窗上,挪着朝里间床榻去时剪影消失,很快屋内灭了灯火。
颜珮收回视线轻舒口气。
真希望外面的风波干净平息。
不然,阮江月如果出事,她们这些照看阮江月的人也要跟着遭殃了。
……
房中,阮江月灭了烛火躺上床榻。
却是不曾闭眼,双眸张开望着黑沉沉的帐顶。
听得外面寂静的没了任何声响,她缓缓起身,从靠床的衣柜中拿出一身青色胡风衣裙换上——
原是要夜行衣才更合适的。
但颜珮怎么会给她准备夜行衣?
而现在情况不明,她谁也不相信,自是不可能再让颜珮给自己准备,徒生事端。
索性这青色较暗沉,在夜色之中不显。
又是胡风,偏中性的衣裳,不会影响行动。
很快换好后,阮江月把头发挽成利落的圆髻,靠到窗边朝外瞧了瞧。
院子里是没有守卫的,守卫都在院外,五步一个,足有二十余人,但这个距离,她动作足够轻,也能进出自如。
扯下一截青色内衬做面巾蒙在脸上,阮江月慢慢后退数步,转身时轻轻一跃,从架子床边极小的气窗翻了出去。
身形很快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
……
魏府
乐安公主静坐房中,眉心微拧,面上忧色流动,“外面流言传的那样厉害,我都听到了,
可以想见这次的事情危急程度。
她是外来的人,又一直在风头浪尖上,这次恐怕会很艰难。”
婢女迟疑道:“可是有靠山王护着……”
“正是太皇叔护着才糟糕。”
乐安公主叹道:“她原来就是南陈将军,身份敏感,来到大靖直接做了太皇叔的女儿,还被封了公主,
那些暗中较劲的皇兄和皇弟们都想借由她得到太皇叔的支持。
太皇叔却是把话挑明了,绝了他们的心思……
越是护着,其实也越是让她成了众人眼中钉,肉中刺。”
婢女微愣,脸色发白:“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别人的针对了?那现在,公主想做点什么吗?”
“我倒是想,只是没有头绪……”
乐安公主沉吟片刻,“我要是贸然做点什么,没准儿会弄巧成拙,她是有本事的人,太皇叔又护着,
那些人的计谋应该不会得逞吧?”
顿了顿,乐安公主又说:“要是实在不好,我再求情。”
婢女点点头,感慨地说道:“公主和她都没有太多交往,却这样将她放在心里了。”
乐安公主微微一笑:“她救过我的性命,又是赤忱的人。”
其实乐安公主原本在大靖受帝后疼宠,还得靠山王的喜欢,是公主中最风光的。
原本的性子也是明媚温柔。
可一婚死了丈夫,她颇受打击,又受其余那些不得宠的公主暗中奚落。
后赐婚魏行渊。魏行渊的出身不太干净,加之乐安公主二嫁之身,惹来了许多明里暗里的议论。
再后来南陈边关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将她心性几乎磨平。
如今的乐安公主淡泊且低调。
当日御花园,她感激阮江月救命之恩,后又意外得到阮江月的新婚礼物,以及易小元拿来的,说是阮江月给的养身的药。
是以,哪怕没和阮江月多见面,她心里也对阮江月好感倍增。
现在如何能不关怀?
婢女忽然说:“都督应该知道的多点儿,公主如何实在担忧,不如问问他?”
乐安公主面上笑容微滞,渐渐消失,白皙的脸上露出复杂又似茫然的神色来。
魏行渊。
昨夜他们新婚,原是没有圆房计划的。
谁料竟……
而且他面相那么冰冷,不苟言笑的人,不但不嫌弃自己的浑身伤疤,甚至对自己无限温柔。
实在是让她无比吃惊。
现在她只要想到魏行渊那个人……不,听到和魏行渊有关的事情,就会想到昨夜的微妙。
以至于浑身紧绷,脑袋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此时亦是调整了半晌,乐安公主才慢慢舒出一口气,声线微绷地说:“准备就寝吧。”
问魏行渊?
还是算了吧。
感觉上,不知道怎么和魏行渊交流。
而且魏行渊那样性子的人,这件事情如果干系太大,恐怕他也未见得会告诉自己。
……
此时被乐安公主主仆二人念叨的魏行渊,正走在魏府长廊之上。
夜黑无月。
长廊两侧的水面黑沉沉的,幽暗无比。
魏行渊听着亲信禀报外头关于靠山王那场刺杀之事,忽地停住了脚步。
那禀报的下属也是连忙住口,顺着魏行渊锐利的视线朝前一看,长廊转角位置,竟站着一个青衣蒙面的修长人影。
下属大惊,一句“来人”刚要喊出。
那人拉下蒙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