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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落日余晖洒进房间里，栖霞道长胡须影影绰绰，落在那朴素的棉质僧袍之上。
他双眸微闭，两缕白眉侧垂而下。
不必刻意端出姿态，随意淡然的模样，已然是仙风道骨之姿。
霍听潮停在栖霞道长面前，此时双眉紧拧，面含焦急之色，再没平素淡定自如，甚至也没有前几日上到武霞山上来的冷静。
栖霞道长看在眼中，轻轻叹了口气，“姻缘不由人，你还是过不了这一劫。”
霍听潮现在却已无心和栖霞道长打什么哑谜，听他说什么谶语，语气略急地催道：“师弟说师父找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还是我必须要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事？
是与靠山王有关的吗？
还是与羲和公主有关的事？
还请师父明白告知。”
“知你着急，只是这件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你坐下吧。”
栖霞道长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坐下。”
“……”
霍听潮沉默了片刻，走去栖霞道长身旁坐定：“师父现在可否能说了？”
“从未见你这般着急模样。”
栖霞道长叹息着捋了捋胡子，既知徒弟的焦急，自也没了卖关子的心思，他直接问：“太乙八卦镯可还在？”
“在。”
霍听潮从怀中掏出来放在手心。
这镯子是他失忆的时候唯一戴在身上的一样物件，后来和阮江月有了情分，就把这东西赠给阮江月。
算是定情信物了。
阮江月离开南陈来到大靖的时候，不知为何又将这东西悄悄还了回去。
霍听潮不知为何，不愿将它再戴在手腕上，便一直揣在怀中，随身携带着。
栖霞道长道：“戴上左手手腕。”
霍听潮照做了。
栖霞道长又道：“捏玄字诀，念入门的静心咒，感知识海，试试能不能看到什么。”
霍听潮皱了皱眉，却也没问别的，盘膝坐上榻，如果栖霞道长说的做了。
捏诀闭目，感知识海片刻后，霍听潮猛然睁开眼，双眸之中凝着满满的疑问。
“你应该是看到了。”
栖霞道长叹道：“那是你的来处。”
霍听潮脸色极其复杂，疑问又惊诧地看着栖霞道长：“我的来处？”
“是，你的来处。”
栖霞道长看着远处未尽的残阳，“在我们这个空间之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异世空间，你的母亲来自那里。
你的母亲利用她在异世界学到的东西，借由南陈长公主的身份，对南陈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变。
她让南陈从原本大厦将倾，又续命二十多年。
可是南陈早就到了濒死之际，早应灭绝，不该有这二十多年的续命。
她的所为破坏了空间平衡。
你的母亲因此在这里生机殆尽。
你的父亲是我们这个空间的人，你母亲生机殆尽本不会影响到他，但因为早些年的一些契机，他们二人命数相连。
所以，你的父亲也受到牵连。
你的母亲只能想办法，和你父亲一起离开此处。
但他们离开的通道只能走两个人，无法把你也带走。
你……”
栖霞道长看着霍听潮，眼神里难得露出欣赏，无奈，又似迷茫捉摸不透的表情，“你是你母亲用他们那个世界最顶尖的术法选出来的。”
霍听潮眉心紧拧，无法置信：“什么意思，我不是我父母所生？”
“你是，只是你母亲用了很厉害的术法，她把那种术法叫做科技。你的智慧，筋骨，容貌，身形，都是她按照最完美的规格提前调配好的。
所以你注定比所有人都优秀。
可是我们这个空间，本不该出现你这样优秀到无懈可击的人。
你还延续了你母亲的路，让本来气数已尽的南陈继续苟延残喘，继续破坏此处平衡。
青阳关外永安王战死，是南陈内部腐朽争斗的结果，也是空间为排除异类。
只是你来源于异世的术法，却又生在此处，长在此处，也算是半个此处的人，所以你又有别的机缘，被靠山王给救下了。
你可听得懂为师说的吗？”
霍听潮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复杂，他大概是听懂了。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
他已经无父无母多年。
父母的来处，去处，他此时听到，虽觉惊奇，却除去惊奇也没有其他太多的感触了。
阮江月，以及他和阮江月的未来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霍听潮看向栖霞道长：“所以，这和我去找她有关系吗？”
“有，也没有。”
“还请师父明示！”
“江山浮沉自有定数，她命中注定要灭陈，你的母亲救不起，你也救不起，而且她命定的人不是你。”
霍听潮僵了一瞬，却很快神色无比平静：“许多事情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可中间还有变故。
就像师父说南陈早该灭绝，我母亲却来了，一番改革新政，我又追随其后，生生为南陈续命二十多年。
师父又说我当年战死青阳关是空间排除异类，可我依然活到如今。
就证明定数也有变数。
我相信定数，但我不屈服于定数。
我还是要去找她，哪怕我不是命定的。”
霍听潮站起身，朝着栖霞道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师父告知玄机，弟子感激不尽，此去不知是否能归来，拜别师父。”
栖霞道长神色无奈地看他片刻，又叹一声，“变数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样非要违逆空间平衡，只怕最后和你母亲一样。
要在此处生机殆尽，不得不走。
甚至于你没有你母亲那样的好机缘，未必走得了，便要殒命于此了。”
霍听潮微笑：“那么到了那一日再说吧。”
栖霞道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啊你，痴儿！你非要这样，那为师也不拦你，只是走之前，你去天池一趟吧。
到镜石之前，用你的手镯照上去试试看。
等看过之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
霍听潮又道了声“多谢师父”，转身就离开了。
在山道岔口，他稍作停留，握紧了手中的太乙八卦镯片刻，转身往天池方向走去。
他大概，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何会出现在南陈江水之中，被阮江月所救。
那件事与他的母亲有关。
此去大靖京都不知何时能回来，他是该要上天池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