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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那个走在最前的面色沉闷的少年，走路都不忘喝酒的糟老头，皮肤白皙、却从不正眼看人的俊美男子，吕唯的装束确实是有些另类。
能和蜀王与岐王并行，观其在这军中的地位应该也不低。
说是将军吧？一不骑马、二不着甲，甚至可以说是片甲不沾。
说是文官吧，那就更不像了。
一身黑衣，斗笠遮顶，鬼面覆面。
顶多算是一江湖之人的打扮。
等等，莫不是……
这晋军将领的目光不禁瞟向了此人身后，那一排排手中握森森弯刀的鬼面小兵。
玄冥教之人吗？怪不得……
心中倒是身份倒是呼之欲出了。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好奇得到答案后的满足感，相反脸上倒是多了一抹沉重。
这个人……他听说过！
“刘将军，你怎么了？”
一声问询打断了他的思路，逼迫他从回忆中醒来，偏过头看了看，原来是一旁的副将在出言询问。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无碍……”
“去通报晋王，就说贵客已经到了……”
“是……”
副将匆忙离去，只留他和一众晋兵在早已破溃的城楼上愣头立足。
尽管是他们站在高处，但依旧能感受到那被隐约压在阴沉的天空下，那股仿佛随时都要爆开的力量。
“王彦章……他也在？”
瞥见那骑在黑马上持枪傲挺的中年男子，这位刘将军愣了一下。
之前光顾着看那斗笠男子了和各路诸侯了，差点忘了还有他。
虽算不得顶级高手，但在战场上，为将者可比什么孤胆侠士作用大多了。
看来对方也是认真起来了。
……
面对那城楼上投下来的目光，吕唯只是略微瞥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看着前面的李星云突然脚步一顿，众人也跟着站定。
前者短暂失神了片刻。
眼前的破败街道依稀还能看出当年记忆中的些许模样，周边因倒塌而裸露的灶台甚至还有些许生火的痕迹。
小时候，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要回来，可真的回来了，才发觉一切又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了。
“你的伤？”
李存义以为是李星云内伤的缘故，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却是看见后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那座横在道路尽头之上的威严庄重的龙椅。
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抬起的手垂下，不再言语。
李星云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以及他身后人影重重的各路人马。
等他一来，那对面所有人皆是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目光瞬间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其中有疑惑、有蔑视……更有一股莫名的暗讽。
但无一例外，全是透着争夺天下的野心。
李星云本来平静的嘴角，却是蓦然地笑了。
“有些事情，这一生总该去面对……”
吕唯走上，轻轻道了一句。
“可怜人。”
侯卿自顾自地转了一下骨笛，然后像是看风景一般，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李存义看了看两边，苦笑着挠了挠头，然后皱着眉跟了上去。
其后蜀王和女帝负手而过，看了看李星云并没有多说什么。
非要说有什么，或许只有女帝的眼中藏着一丝隐晦的同情，同样被命运支配，她深有感触。
身后的大军已经迎了上来，李星云抬起头，这才双眼无神的走上前去。
众诸侯之中，李嗣源手中的修文扇一收，眼睛眯起，嘴角微微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对于李星云一行的到来，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
目光落在吕唯以及他身旁之人身上，这可真有些意外了。
熟悉的龙泉剑被深深插入泥土之中，有通文馆装束的蒙面人抬上了一只小桌。
李星云落座，假李在对面平静的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兴是想起了什么，接过下人递上的茶水，不紧不慢地往茶杯里倒。
茶水漫过杯沿，险些溢了出来。他这才停下手头的动作慢慢抬起头。
“别来无恙。”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视。
“无恙。”
李星云淡淡地回了一句，眼神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想到长安一别十余载，再归来时竟是客了……”
“请。”
茶水冒着热气，两人皆是淡淡的抿了一小口。
“有一事想请教。”
假李再度替李星云添满茶水，看似不经意地问起。
“讲。”
“依你所见，你我之间，最终谁会留下？”
风似乎沉了一下，李星云面色微暗，但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开口。
“我。”
“哦，为何？”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李星云……”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短暂的沉默，假李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反驳。
“我很好奇，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你经历的每一个瞬间，我都曾经历过，而我所经历都每一个瞬间，你永远无法想象……仅此而已。”
“呵，是吗？”
李星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若是真如此人所说，那自己从小到大岂不是一直在他人的窥视之中？他脑海中快速掠过一个恐怖的身影。
若是那人的手笔，倒也不值得怀疑了。
“今日，你大概会死在这里。”
假李的话语刚落，四周空气似乎无端地冷了几分，感受到周围的异样，李星云心中颤一下。
“请。”
“多谢。”
两人再度饮尽茶水，茶杯放下之时，杯中已再无半点热气。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
“今日……你想要我如何死？”
假李看着对面的李星云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起右手，猛然落下。
“唰唰唰……”
城楼的边沿之上，无数的黑点突然窜了出来，连成了一道细密的黑线，弓弦全开，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地紧绷声。
漆黑的箭头上闪着寒光，早已对准了城楼下，假李对面那抹红色的身影。
李星云微微抬眼，虽然内心有些紧张，可表面上神色依旧平静。
“原来如此，早就听说过楚国人箭法了得，看来我真是必死无疑了？”
“不错。”
李嗣源脸上浮现出一股戏谑之色，正了正身子，看向自己身后的一道年轻男子。
“此番，倒是多谢未来的楚王了。”
顺着李嗣源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穿华服的高大男子站了出来。
面色倨傲的脸上，眉角狰狞，眼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狠厉之色。
楚公子，马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