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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边悲痛的气氛截然相反，相府一派剑拔弩张。
安禄海脸色铁青，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踱步，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哐当”跳起，茶水泼洒一片。
“蠢货！”他怒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氏绞着帕子站在一旁，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低声道，“老爷，您先消消气。”
“消气？”
安禄海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太子已经派人查到了马场的人证，现在矛头直指相府！你让我怎么消气？”
安欢颜蜷缩在床榻上，锦被凌乱地堆在一旁。
她死死咬着唇，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妆容早已花成一片。
门外父亲的怒吼一声比一声刺耳，她攥紧被角，心如死灰。
安禄海再也按捺不住，几步冲到内室门前，抬脚狠狠一踹。
“砰！”
门板剧烈震颤，吓得里面的安欢颜猛地一抖，哭声戛然而止。
“你还有脸哭！”
“有胆子害人，却没本事做得干净利落！现在倒好，太子直接查到了相府头上，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更别说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皇上怎么能容忍有人毒害他的皇孙！”
王氏死死攥着帕子，绸布已被绞出褶。
她刚想开口，安禄海已劈手砸碎桌上茶盏。
“孽障！如今陛下亲口勒令你回京闭门思过，你的名声彻底完了！连相府都要跟着你丢尽脸面！”
安欢颜呜咽一声，胭脂混着泪水在脸上划出狰狞红痕。
她突然抓起簪子往手腕扎去，被冲过来的丫鬟死死抱住。
“小姐不可啊！”
王氏终于忍不住扑到安禄海跟前。
“老爷！颜儿可是咱们的亲骨肉啊！”
“亲骨肉？”安禄海甩袖冷笑，“她害死皇嗣时怎么不想想家族？就该让她以死谢罪！”
话音未落，内室突然传来“咚”的闷响。
王氏尖叫着冲进去，却见女儿额角汩汩流血，当即腿软跪地。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安禄海僵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响。
院外忽然传来管家颤抖的通传。
“老爷……太子府的人到门口了！”
厅内瞬间死寂。
不消片刻，苏德面上挂着恭敬却疏离的笑，缓步进来。
他身后两名小太监手捧一只檀木托盘，上面覆着素白锦缎，隐约可见底下摆放着几样物件。
一本《女诫》、一串白玉佛珠、一碗清心静气的苦茶。
他微微躬身，“殿下听闻安大小姐近日心神不宁，特意命咱家送些‘安神之物’来，望大小姐能静心养性，莫要再行差踏错。”
安禄海勉强挤出一丝笑。
“多谢殿下关怀，只是小女方才不慎撞柱，如今还未清醒……”
苏德目光微闪，笑意不减。
“那便等大小姐醒了再用，殿下说，这书里的道理，大小姐该好好温习了。”
床榻上，安欢颜额角缠着纱布，呼吸微弱。
王氏坐在床边，眼中含泪。
苏德站在屏风外，并未进去，只是淡淡道，“殿下还特意请了刘嬷嬷来照料大小姐，刘嬷嬷最擅调理心性，有她陪着，大小姐定能早日康复。”
王氏心头一颤。
刘嬷嬷是宫里出了名的严苛之人，凡经她“调理”的宫女，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后常被用来训诫犯了错的命妇，没想到太子竟会让她来训诫尚未出阁的颜儿！
待苏德离去，安禄海盯着那托盘上的物件，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压着滔天怒火，“上次太子就送这些东西，如今还敢送到我们头上！”
王氏声音发颤，“老爷，太子这是在逼我们低头……”
安禄海猛地一拍桌案。
“我安禄海为官数十载，位列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三番两次这般羞辱，真当我相府是软柿子不成？”
他眼中寒光闪烁。
“先前我还想着，太子毕竟是储君，日后登基，相府也能得个从龙之功，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没把相府放在眼里！”
王氏心惊，“老爷的意思是……”
安禄海冷冷道，“既然太子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六皇子虽年少，但有皇后娘娘扶持，未必不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他盯着案几上那本《女诫》，指节捏得发白。
安小月虽是个外室女，但好歹入了东宫，若她能得太子几分宠爱，相府日后也能多一条退路。
更何况林氏捏在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可如今呢？
太子竟直接把林氏和安小阳从相府弄了出去，他连最后一点拿捏安小月的筹码都没了！
“呵。”安禄海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太子这是铁了心要断我相府的退路！”
他猛地抓起那本《女诫》，狠狠摔在地上。
王氏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低声道，“老爷，六皇子那边，咱们先前可是亲手递了刀啊，皇后娘娘岂会轻饶？”
安禄海冷笑一声，缓缓抬眸，眼底寒光闪烁。
“饶不饶我，不是她说了算，而是看我能给她什么。”
他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低沉而冷硬，“太子以为拿捏了颜儿，就能逼我就范？呵……他错了。”
王氏迟疑道，“可太子做事向来谨慎，这么多年都没露出破绽，咱们如何能撼动他？”
安禄海唇角微勾，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账册，轻轻摊开。
“他藏得再深，也总有疏漏，他暗中豢养死士，北境还藏了兵，这事若捅到御前……”
王氏倒吸一口凉气。
“可证据呢？单凭这些残页，如何取信于陛下？”
安禄海冷笑，“真的假的又如何？就算没有，我也能让太子谋反的罪证从天上掉下来！有皇后娘娘在，还怕扳不倒他？娘娘对太子的恨意，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猛地合上账册，眼中杀意凛然。
“明日你亲自入宫，把这些交给皇后娘娘，别的不用多说。”
王氏大惊，“老爷，此时入宫，若被太子的人察觉……”
“察觉又如何？”
安禄海森然一笑，“太子逼我至此，我若不搏一把，难道坐等满门抄斩？”
他站起身，袖袍一甩，大步走向门外。
夜幕中，他的背影决绝而孤冷，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终于亮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