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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重逢,持续了很久,大家互相讲述着彼此在各自道里的遭遇,礼铁祝和商大灰也给众人讲自己如何战胜金卡和银卡的。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智道”破碎的光幕中,缓缓站了起来。
是井星。
他的脸色,比雪还白,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摇晃,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但是,他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是一种,在经历了极致的混乱与矛盾之后,返璞归真,大彻大悟的清明。
他没有参与到众人的喧闹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了礼铁祝和商大灰身上。
他看着他们两个。
看着他们身上那还没干透的汗渍,看着他们裤腿上沾着的泥土,看着他们那双因为在“穷道”里搬石头、开荒地而磨出无数血泡和老茧的手。
他看着他们那虽然疲惫,却充满了“劲儿”的站姿。
井星的嘴角,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
刚才听到礼铁祝和商大灰讲完战胜穷道、金卡和银卡的经过,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了。
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他已经通过那无处不在的“道”的规则,看到了这两个“糙汉子”,是如何用最笨、最朴素,甚至有些可笑的方式,一步步打穿了这个地狱。
他看到了,他们在“穷道”里,是如何不认命,不服输,硬生生用双手,在一片荒芜中,开垦出了希望。
他看到了,他们在面对金卡时,是如何用“活着就得有奔头”这种大白话,去硬杠那套“厌足”的哲学。
他更看到了,他们在面对银卡那近乎无解的“虚无”时,是如何用“勤俭”这种老掉牙的传统美德,为自己攒下了打破规则的“第一桶金”。
井星一直以为,自己是团队的智囊,是掌舵人。
他总是试图用最高深的道理,最精妙的算计,去为团队指引方向。
可到头来,真正拯救了所有人的,却不是他那些听起来高大上的“道”与“理”。
而是这两个糙汉子,一个曾经的外卖员,一个曾经的网约车司机,用汗水和老茧,践行出来的,最简单的一句话。
“活着,就图个得劲儿!”
什么叫得劲儿?
亲手种出来的土豆,哪怕烤得黢黑,吃进嘴里,得劲儿!
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安稳觉,哪怕铺的是稻草,睡得也得劲儿!
为了把兄弟姐妹们捞出来,跟狗日的命运干一架,哪怕干得鼻青脸肿,心里头,也得劲儿!
这,就是他们的“道”。
一个充满了汗臭味、饭菜香、泥土气的人间正道。
“铁柱,大灰。”
井星开口了,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
礼铁祝和商大灰听到呼唤,连忙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他。
“井星大哥!你咋样?没事吧?”
“俺看你脸白的跟纸似的,要不要俺背你?”
井星摇了摇头,他看着两人关切的脸,笑了。
“我没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
“以前,我总觉得,道理,是在书本里,在星辰运转里,在那些玄之又玄的法则里。”
“直到刚才,我才明白。”
“真正的道理,不在天上,就在地上。”
井-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它就在我九妹沈狐,用泥巴捏出的那碗‘鸡蛋面’里。”
沈狐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确实在快要饿疯的时候,用泥巴捏了一碗面,还给泥捏的礼铁祝和大灰一人分了一半。
“它就在姜白龙守了一天一夜,才等来的那滴,最终还是化为乌有的露水里。”
姜白龙的脸,垮了下来。那滴露水,是他英雄一世,最大的意难平。
“它就在闻家兄妹,在‘寒道’里,用石头敲出来的,那首不成调的‘心火之歌’里。”
闻艺和闻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虚空中,用手指敲出了那个熟悉的,倔强的节奏。
“它就在黄北北身上,那件‘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新衣服上。”
黄北北挺了挺胸,对自己这件充满哲理的“艺术品”非常满意。
“它也在方蓝,试图用赌徒的逻辑,去给‘价值’重新建立一套规则的疯狂里。”
方蓝眉飞色舞地眨了眨眼,刚想开口解释他那套复杂的“价值赌场模型”,就被商燕燕一眼瞪了回去。
井星最后,目光落回礼铁祝和商大灰身上,他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自嘲,和由衷的敬佩。
“它更在你们两个,用勤劳和勤俭,烤出的那个,据说很难吃的土豆里。”
商大灰一听,急了。
“谁说难吃了!俺觉得可好吃了!香得很!对吧,哥!”
礼铁祝老脸一红,含糊地点了点头。
众人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都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下来了。
他们终于都明白了。
金卡和银卡,那对可悲的兄妹,试图用“无限的富裕”和“绝对的虚无”,来构建一个他们自以为是的“天堂”。
可他们错了。
真正的富裕,从来不是你拥有了多少现成的东西。
而是你亲手创造了多少,哪怕那东西,只是一个丑陋的泥人,一滴留不住的露水,一首跑调的歌。
因为在“创造”的过程中,你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你是“活着的”。
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个意义,不是别人赋予的,是你自己给自己的。
就像那个土豆。
它本身可能真的不好吃。
但因为它承载了两人不屈的汗水和希望,它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无价的珍宝。
“我明白了……”沈狐喃喃自语,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被她体温捂热的,已经干裂的泥人,那泥人捏的是礼铁祝的模样,歪歪扭扭,丑得别具一格。
“原来,我不是在捏泥人,我是在捏‘希望’。”
“我也明白了……”姜白龙叹了口气,眼神却亮了起来,“我守着的,也不是那滴水,而是那个‘盼头’。有盼头,人就不会真的渴死。”
众人七嘴八舌,分享着自己在各自“道”中的挣扎与领悟。
每一个人,都对“饥渴”与“富裕”,对“欲望”与“存在”,有了脱胎换骨的理解。
他们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像是被一场大火淬炼过的精钢,坚韧,且闪闪发光。
就在这劫后余生、充满哲理与感动的氛围中。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咕噜噜噜——”
声音又长,又响,还带着回音。
所有人瞬间安静,齐刷刷地看向声音的源头。
商大灰正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张糙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着众人,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啥……道理俺都懂了……就是说……啥时候开饭啊?俺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