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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啼哭。
小女孩睁开了眼。
那一瞬,林昭掌心的梅花烙印轻轻一震,仿佛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就像当年破庙中那个雨夜,命运悄然叩门。
三天后,消息传遍全村。有人说他是仙人下凡,有人说是晚成院来的使者。孩子们围在他屋前,怯生生地问:“先生,我们也……能修仙吗?”
林昭蹲下身,看着那一张张冻得通红的小脸,轻声说:“你们不必问我能不能,而要问自己愿不愿意。愿意吃苦吗?愿意失败十次仍站起来吗?愿意在别人嘲笑你‘太晚’的时候,依然相信明天还能迈出一步吗?”
孩子们懵懂点头。
林昭笑了,从怀中取出一页泛黄纸张,正是《晚成经》前四章手抄本。他逐字教他们诵读,不求顿悟,只求铭记。每当有人读错,他也不责备,只是温和地说:“再来一遍,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一点点就够了。”
就这样,他在云溪村住了下来。
春去秋来,三年光阴如水流逝。茅屋依旧简陋,但门前多了几株梅花树??是他亲手栽下,如今已亭亭如盖。村中十个孩子跟着他修行,进度最慢的仅炼气二层,最快的也不过四层。但他们每日清晨必扫雪开路,夜晚必点灯诵经,风雨无阻。
某夜,林昭独坐院中,仰望星空。
北斗第七星再度闪耀,光芒穿透云层,直落他掌心。梅花烙印忽然炽热如火,一股浩瀚记忆涌入识海??那是梅元一临终前的最后一段心念:八百年前,焚书夜,缓修盟三百弟子被围困于极北冰原。敌人许诺,只要交出《晚成经》原本,便可活一人。梅元一笑着撕碎经书,吞入腹中,说:“你们夺不走火种,因为它不在纸上,而在心里。”
随后,他点燃最后一盏心灯,带领众人冲向敌阵,尽数陨落。可就在生命终结刹那,他们的愿力凝聚成一道无形桥梁,跨越时空,连接了所有不甘沉沦的灵魂。
林昭泪流满面。
他终于明白,为何问道碑第九境的名字是由无数无名者组成。因为真正推动大道前行的,从来不是天资卓绝的天才,而是那些明知自己无法登顶,却仍将火炬高举的人。
第二日,他召集村中孩童,郑重说道:“我要走了。”
孩子们惊愕抬头,最小的那个当场哭了出来:“先生不要我们了吗?”
林昭摇头,从袖中取出十枚玉简,每一枚都镌刻着一段《晚成经》注解,以及一道共行印记的摹本。
“我不是不要你们,而是要把你们变成更多人的先生。”他将玉简一一递出,“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都要去找一个比你们更弱、更穷、更被人看不起的人,把这本书,这句话,这份信念,传下去。”
“十年之后,我在问道碑下等你们。若有人带着新人前来,哪怕只是炼气一层,我也亲自为他点灯。”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没入风雪。
可就在他踏出村口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整齐的诵经声:
“我还想试试……
我还想试试……
我还想试试……”
一声接一声,由近及远,响彻山谷。
林昭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一颗心灯正缓缓亮起,与天际星辰遥相呼应。
他知道,薪火已燃,不止于此。
***
五年后,九州大地掀起“寻灯潮”。
数以千计的年轻迟行者踏上旅程,深入边陲、蛮荒、贫乡,只为寻找下一个“林昭”。他们不再等待宗门挑选,而是主动走进人间苦难,寻找那些蜷缩在破庙、草棚、矿洞里的灵魂,递上一页经文,说一句:“你也……可以吗?”
七大世家被迫应对。萧家率先设立“燎原院”,专收民间资质平庸子弟,每年拨付大量资源。玄霄宗破例允许外门弟子自行创立支脉,只要传承《晚成经》理念,便可获得宗门认证。就连一向封闭的玉虚宫,也开放了“问道旁听席”,允许凡人每月一日入宫听讲。
而晚成院,则成了朝圣之地。
每年朔月,来自四面八方的迟行者齐聚于此,人数早已突破十万。他们不求突破,不求神通,只为在问道碑前点燃一盏心灯,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默默离开。
李长生年事已高,须发皆白,但仍每日巡视院中,查看新来者的修行进度。有弟子问他:“师祖,如今天下皆知晚成之道,您可觉得欣慰?”
老人笑了笑,指着远处一群正在扫雪的孩子:“你看他们,动作笨拙,灵气微弱,可能一辈子都筑不了基。可你知道吗?就在昨夜,其中一个孩子的愿力,竟意外唤醒了三百年前一位陨落先贤的记忆碎片。那位先贤留下了半式失传剑诀,刚好补全了《共行录》第三章。”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所以啊,我们从来不问值不值得,只问愿不愿意。”
***
又三年,林昭重返晚成院。
他已不再年轻,鬓角染霜,背脊微驼,可双目依旧清澈如泉。当他出现在山门前时,万人寂静,随后齐齐跪地,心灯尽燃。
赵无咎迎上前,欲言又止。
林昭摆手:“不必多礼。我不是归来受拜的,而是来告别的。”
众人愕然。
只见他走向问道碑,伸手抚过第九道痕迹??“不悔”。指尖触碰刹那,整座石碑轰然共鸣,八境金光与九境愿力交织升腾,在空中形成一幅巨大画卷:从焚书夜的烈焰,到破庙中的雨夜;从第一盏心灯点燃,到今日百万愿力汇流……
“大道之路,非一人可成。”林昭朗声道,“今日,我将卸下执灯人之责,交予后来者。”
话音未落,他体内九条经脉同时震动,共行印记逐一脱落,化作九道金光,分别飞向九州九域。每一道光落地之处,都会诞生一座新的“问道分碑”,供各地迟行者祭拜修行。
做完这一切,林昭身形一晃,几乎跌倒。苏婉儿急忙扶住他,眼中含泪:“你耗尽了本源之力……”
他微笑:“值得。我只是个过客,而这条路,必须永远走下去。”
当晚,林昭在厢房中写下最后一段话:
>“世人常说大器晚成,殊不知‘成’并非终点。
>成,是当你倒下时,仍有后来者踏着你的脚印前行;
>是当你熄灭时,火种已在别人手中重新燃起;
>是当你被遗忘时,你的名字却悄悄刻进了别人的誓言里。
>
>所以,请不要问我何时登顶。
>我从未想过登顶。
>我只想让每一个在黑暗中颤抖的人知道??
>你可以慢,但不可以停。
>因为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
>道,就永远不会断绝。”
笔落,灯熄。
翌日清晨,人们发现他的房间空无一人,唯有案上纸页静静燃烧,化作灰烬随风而去。
而在极南荒岛上,一间孤僻茅屋前,一位白发老翁正教几个渔家孩童写字。他写下的,正是那句歪斜却坚定的句子:
“我也……可以吗?”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