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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响,余音袅袅,传遍九州。
那一刻,三百二十七名正在接受净心仪式的信徒突然停下诵经,齐齐转头看向南方,异口同声地说出一句从未学过的童谣: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讲了个屁话??
>说人不能又臭又响亮,
>结果被小姑娘用铃铛炸成了棉花糖!”
笑声爆发。
不止南陵。
北境苦寒之地,一名被囚禁二十年的诗人猛然记起自己写过的第一首诗:“我想吃糖葫芦”。他嚎啕大哭,继而狂笑,撕碎牢墙上贴满的悔过书。
东海孤岛,一位自幼被训练为刺客的少女,在刺杀目标前一秒忽然停手,喃喃道:“我不想杀人……我想养一只猫。”她的同伴没有动手惩罚她,反而低声说:“我也不想。”
西荒沙漠,商队首领当众掀翻供奉梦神的祭坛,掏出藏了十年的情书大声朗读:“阿兰,你说嫁谁都行,可我到现在都没娶别人。”
南方雨林,某个部落长老颤抖着烧毁祖传的“禁忌名录”,里面写着“不得质疑族长”“不得提及死亡”“不得表达不满”。火焰升起时,孩子们围着跳舞,唱着自己编的歪调儿歌。
秩序并未崩塌。
而是**蜕皮**。
就像蛇甩掉旧壳,留下斑驳痕迹,继续前行。
数日后,南陵城外来了个陌生旅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袍,背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钟,见到守城士兵时只说了一句:“我是来还债的。”
消息传到闻心井时,沈知白正在教小满用桃枝蘸水画“废话符”。
“写越多越没用的话,力量越强。”他解释,“比如‘今天的云像块豆腐’,或者‘我觉得左脚袜子比右脚暖和’。这种话毫无意义,所以梦神体系无法解析,只能卡死。”
小满认真记下,顺便在旁边画了个戴草帽的萝卜人,写着:“它说它不想当菜。”
许绾端来一碗热汤面,放在沈知白面前:“那人自称是教宗弟子,说师父已散功坐化,临终前让他送来这口钟,并附了一句话。”
“什么话?”
“**‘请允许我,也成为那个说错话的人。’**”
沈知白愣住,随即大笑,笑得面条差点喷出来。
小满赶紧递上帕子,顺口问:“那钟呢?”
“扔井里了。”许绾耸肩,“反正咱这儿缺个井盖。”
三人相视一笑。
当晚,新一期真话节如期举行。彩虹马车停在广场中央,挂起全新木牌:
>**“今日主题:说点没用但开心的事”**
有人排队三小时,只为说:“我觉得蜘蛛结网的样子,特别像我妈织毛衣。”
有人醉醺醺上台,嚷道:“我暗恋扫大街的大爷三年了!他扫地姿势太帅了!”
还有小孩举着手喊:“我家狗昨天放了个彩虹屁!比你们铃铛还好看!”
笑声此起彼伏。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口沉入井底的青铜钟,静静躺在初代言者铃铛旁。某一刻,两铃轻轻相碰,发出极细微的一声响。
叮。
像是道歉。
像是问候。
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沈知白坐在轮椅上,仰望星空。今夜银河格外明亮,仿佛有无数人在宇宙尽头说着悄悄话。
小满凑过来:“师叔,你说以后还会有人想封住我们的嘴吗?”
“会。”他说,“只要权力还想控制人心,就会有人发明新的梦神、新的律法、新的‘为你好’。”
“那我们一直这样闹下去?”
“当然。”他眨眨眼,“铃铛要继续放屁,乌龟要天天跳舞,马车要越刷越俗气。我们要办‘废话大赛’‘胡扯锦标赛’‘纯属瞎编文学奖’。”
他顿了顿,笑着补充:
“记住啊,最危险的从来不是谎言,而是**所有人都觉得必须说得有意义**。一旦语言成了负担,沉默就成了习惯,谎言就穿上了正义的外衣。”
小满点点头,忽然灵机一动,掏出铃铛,在空中画了个圈。
噗噜噜??
彩虹烟雾缭绕,幻化成一行飘浮大字,照亮半个夜空:
>**“本世界运营宗旨:欢迎一切不够深刻、不够正确、不够勇敢的发言。”**
远处,刚学会写字的孩子们纷纷捡起炭条,在墙上、地上、树皮上涂鸦回应:
“我今天摔跤了,但我不哭!”
“我觉得月亮其实是奶酪做的!”
“我妈妈凶,但她给我盖被子的时候手很轻。”
言语如星火,散落人间。
多年后,史官撰写《共言纪事》时,面对浩如烟海的民间记录,不得不放弃传统编年体,改用“话题流”记载:
-【关于放屁是否算艺术】讨论持续十七年,催生三十七种新型乐器。
-【争论彩虹马车该不该收门票】引发全国范围“免费服务运动”,连皇帝都宣布龙椅参观不收费。
-【某村孩童提出“睡觉也算上班”】经辩论后被列入地方福利条例,学生每日午休计入“心灵工时”。
而位于南陵中心的闻心井,早已不再需要专人守护。它自行择人开启??只有那些真正想“被听见”的人,才能看到水中倒影不说谎。
至于沈知白那辆彩虹马车,则成了流动的圣物。据说只要摇响铃铛,就能让最古板的官员跳脱衣舞,让最冷漠的杀手说出童年梦想。
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
**“不正经号”**。
每逢春日,总有孩子牵着风筝跑过井边,笑着问大人:“听说以前有个坏神仙,想让大家忘记怎么笑,结果被一个放屁铃铛打败了?是真的吗?”
大人总会摸摸孩子的头,笑着说:
“傻孩子,哪有什么神仙。
那分明是个不敢说‘我错了’的老爷爷,
被一群不怕说‘我不好’的小人物,
用笑声赶回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