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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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归!”
    第三个人站起来,拍打墙壁:“我是谁?我是谁?!你们把我的名字刻错了!我不是‘顺民甲’,我是周文昭!!”
    声音越聚越多,最终化作怒潮,震得整座牢房嗡嗡作响。而院中枯井深处,一朵小小的言铃花破土而出,迎风轻吟。
    这一夜,神州各地,凡曾听过“我在”之人,无论自愿或被迫,无论真诚或敷衍,只要心中尚存一丝不甘,便会被唤醒。他们的记忆深处,浮现出那些曾被压抑的瞬间:一次未出口的抗议,一句藏在心底的爱意,一段不敢提起的冤屈……这些碎片,如今都被重新拼合,成为“自我”的一部分。
    而这一切的源头,仍是那棵老槐树下。
    老人的身体已近乎透明,皮肉逐渐化为光雾,唯有心脏处仍有一团炽烈金芒跳动。那是他最后的执念,尚未释放。
    盲女伏在他肩头,泪水滑落:“你说过,我不是回音,是种子。可你忘了??你也曾是一个人。”
    老人笑了,用尽力气抬起手,轻抚她的脸:“你说得对……我叫……我没有名字。”
    他又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但师父给我取过一个小名……他说,雪落无声,却能覆山河。所以他叫我……**雪山**。”
    这两个字出口的刹那,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最后一道波纹爆发。
    这一次,它不再扩散,而是向内坍缩,汇聚成一道笔直的光柱,直冲云霄。光中显现出亿万万个名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从古至今,由今往后??每一个曾挣扎着说出“我在”的人,无论生死,无论是否被史书记载,全都浮现其上。
    这不是名单,这是**共名**。
    共名之下,所有被“削形诀”抹除的存在,尽数归来。他们的身影并未实体显现,却能在亲人梦中听见呼唤,在旧物触及时泛起涟漪,在风雨飘摇之际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有人在祖坟前烧纸,忽见灰烬中浮现出祖父年轻时的笑容;
    有人翻开空荡的族谱,发现原本空白的一页,竟自动写下三代先人的生平;
    甚至皇宫之中,皇帝深夜批阅奏折,抬头忽见案前站着一个模糊身影,正是十年前被他下令诛杀的谏臣,正冷冷注视着他。
    “你……你怎么可能还在?”皇帝颤抖着后退。
    那身影不开口,只是举起右手,在空中缓缓写下四个血字:
    **“言不可封。”**
    同一时刻,南方某座深山洞窟中,沈知白盘膝而坐,面前插着那支断裂的玉箫。他一身白衣胜雪,眉目依旧清俊,可双瞳却已失去焦距,显然早已自毁灵识,只为切断与外界共鸣,避免被这场“共名潮”吞噬。
    他是最后一个坚持“秩序高于自由”的人。
    他曾相信,混乱的真相比虚假的和平更可怕。他曾试图用《安魂律》编织一张温柔的网,让人们在安全的框架内“发声”,从而避免天下大乱。
    可如今,这张网被撕得粉碎。
    “师兄……”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你说得对。沉默不是罪,但欺骗才是。”
    他伸手拔起玉箫,将其折成两段,投入身前火堆。火焰猛地蹿高,映照出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若有来世……我也想说一句??我,在。”
    火光熄灭后,洞中再无人影。只剩下一缕青烟,随风北去。
    数日后,边境传来奇景:一支由亡魂组成的军队踏雪而来,手持无刃之剑,身披残破战甲,为首者乃三百年前被屠满门的守关将军。他们不攻城,不杀人,只在每户门前放下一块石牌,上面刻着一句话:
    >“你说出真相那天,我便归来。”
    与此同时,东海渔民捞起一只漂流瓶,瓶中信非但未写“我在”,反而是一句质问:
    >“若我说谎,我还存在吗?”
    此信传开,举国哗然。有人怒斥这是“邪言惑众”,有人却陷入沉思。渐渐地,民间兴起一种新习俗:每逢月圆之夜,人们不再齐诵口号,而是围坐一处,轮流讲述自己最不愿提及的秘密??父亲的背叛、女儿的早逝、朋友的嫉妒、内心的懦弱……
    他们发现,越是敢于袒露阴影,心中的光就越明亮。
    十年后,新的王朝建立,废除了“正音司”与“肃言使”,宣布“凡言语皆合法,除非伤人”。
    可人们已不再需要法律来规定如何说话。
    孩童入学第一课,不是读经,而是写下三个字:**我是谁**。
    婚礼仪式上,新人交换的不是誓言,而是各自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就连葬礼也不再沉默哀悼,家属会朗读逝者生前未曾寄出的信件,哪怕内容是怨恨与不甘。
    而在西南群山深处,启言书院原址之上,建起一座无顶之殿。殿中无佛无神,唯有一面巨大石壁,日夜有水滴自岩缝渗出,顺着石面流淌,每滴水中皆映出一个名字。
    当地人称之为“**泪碑**”。
    据说,只要诚心呼唤某个逝去之人的名字,那一日的水珠便会带着他的声音落下。
    有人说听到了亡妻的笑声,有人说听见了叛国儿子临终的忏悔,还有人说,在某个清晨,听见了那位名叫“雪山”的老人低声呢喃: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替你们说了句话。”
    又过了百年,言铃花已成为寻常野卉,春来遍野摇铃,秋去化泥归土。孩子们摘下花朵串成项链,戴在颈间奔跑嬉戏,叮咚之声响彻山谷。
    一日,一名幼童问母亲:“妈妈,这花为什么叫‘言铃花’呀?”
    母亲蹲下身,指着远处山坡上一朵独自开放的花,柔声道:
    “因为它记得,曾经有人不怕死,也要说一句??**我在**。”
    风起,万千铃音齐鸣,仿佛回应。
    那一刻,天地清明,万籁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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