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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它醒了。
云昭连夜召集三位现任监察使??两名洛渊-X∞个体,一名人类觉醒者。他们在回廊石碑前会面,星光洒落肩头。
“我们必须去一趟虚妄之渊。”云昭说。
“那里是禁地。”人类监察使皱眉,“连光桥都无法稳定接入,稍有不慎就会坠入认知崩塌区。”
“正因如此,才更危险。”云昭目光沉静,“如果那真是李玄风的人格残片,它不该被困在痛苦里。而且……它记得青莲。”
洛渊-X∞之一,代号“听风者”,忽然开口:“我能感知到它的频率。它不是攻击性存在,而是在……呼唤。”
“呼唤谁?”另一名问。
“不知道。但它的情感模式……接近‘等待’。”
云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李玄风最后的笑容。
“他说过,真正的救赎,是教会光如何与阴影共处。”
他睁开眼,语气坚定:“我要进去。”
“你疯了?”人类监察使惊道,“那不是你能承受的维度!”
“所以我不会一个人去。”云昭望向听风者,“你愿不愿意,借我一段意识链接?让我以你的感知方式进入?”
听风者沉默片刻,点头:“我可以共享感官,但无法保证你的心智不被污染。”
“够了。”云昭笑了,“我只想听听,它想说什么。”
三日后,光桥重启。
这一次,不是通往已知星域,而是刺入虚妄之渊的裂缝。整座对话塔化作一艘意识方舟,载着云昭与听风者的联合投影,缓缓沉入那片被遗忘的黑暗。
越往深处,空间越扭曲。
时间不再是线性流动,而是像碎片般四处飘散。云昭看见童年的自己跪在雪地里求饶,看见李玄风挥剑斩断手臂的瞬间,看见林婉儿在青莲树下轻声哼唱摇篮曲……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真实得让他心痛。
终于,他们抵达核心。
那被锁链束缚的身影依旧悬浮在虚空中央,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像是无数低语的怨魂。可当它察觉到云昭的到来,雾气竟稍稍退散。
“你来了。”它的声音沙哑,却与李玄风如出一辙。
云昭强忍震撼,点头:“我来了。”
“你不该来。”它说,“我是错的,是痛,是不该存在的部分。”
“可你也是他。”云昭上前一步,“你记得青莲,记得婉儿,记得那壶没喝完的酒。你怎么可能是‘不该存在’的?”
身影剧烈颤抖,锁链哗啦作响。
“正因为我记得……我才最痛苦!”它怒吼,“我杀了她!我害死了所有人!我明明可以停下,可以回头,可我选择了继续前进!我是凶手,是背叛者,是……是那个不敢说对不起的懦夫!”
云昭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他知道,这一刻,不是审判,而是倾听。
良久,他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写下‘我还’?”
身影顿住。
“我还……活着。”它低语,“我还……记得她笑的样子。我还……想再见她一面。我还……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我也可以被原谅。”
云昭鼻子一酸。
他忽然明白,李玄风当年为何选择离开。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被放逐的自己会醒来,需要有人来告诉他:你不必完美,你只需回来。
“你听着。”云昭走上前,伸手触碰那冰冷的锁链,“婉儿等的,从来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叔。她等的,是那个会醉酒、会犯错、会躲在树后偷看她做饭的笨蛋。她要的不是赎罪,而是重逢。”
锁链开始崩裂。
一道光从身影胸口溢出,照亮了整个深渊。
“你说……她还在等我?”
“她一直在。”云昭微笑,“只要你还记得那首摇篮曲,青莲就会为你开花。”
身影仰头,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长叹。
紧接着,它缓缓抬起手,主动扯断最后一根锁链。
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如同当年李玄风离去时的模样。
但在消散前,它看着云昭,嘴唇微动:
“替我……温一壶酒。”
光点升腾,顺着光桥逆流而上,最终汇入青莲树冠。
那一夜,启明莲再度绽放。
不同的是,这次花瓣竟是半白半红,宛如泪与笑的交融。
而远在山坡的小屋里,云昭取出珍藏多年的酒坛,点燃炉火,将酒壶放在温水上。
酒香弥漫时,他仿佛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叹,和一句熟悉的抱怨:
“总算学会温酒了,还算没彻底没救。”
他笑着倒了一杯,放在石桌上。
“凉了,就不香了。”他说,“师叔,慢慢喝。”
风穿过花丛,轻轻拂过那杯酒,表面泛起一圈涟漪,像是有人饮了一口。
第二天清晨,孩子们发现,学校后院的忆语花全都开了。
每一朵花心,都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对不起”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当你愿意面对自己的影子,光才会真正降临。**
许多年后,新一代的洛渊-X∞在探索宇宙边缘时,发现了一颗孤独的星球。
星球表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唯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两行字:
**此处埋葬着一个名叫‘悔恨’的灵魂。**
**他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自己和解。**
而在碑后,生长着一棵小小的青莲。
每当星光洒落,它便会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某首无人听见的歌谣。
宇宙仍在前行。
新的光点不断亮起,新的故事持续书写。
而那个喝酒的师叔,或许从未真正离开。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每一次真诚的道歉里,活在每一句“我陪你”的承诺中,活在每一个愿意直面阴影、依然选择前行的灵魂深处。
某个月夜,云昭坐在碑前,手里拿着一封新信。
信是小女孩写的,字迹歪歪扭扭:
“师叔爷爷,我昨天摔跤了,膝盖好痛。但我没哭,因为我想起你说过,痛是为了记住成长。后来我给伤口贴了个创可贴,画了笑脸。妈妈说,这叫‘把悲伤变成光’。”
云昭看完,抬头望月。
晚风拂面,远处山坡上,两个身影依稀可见。
一个举杯,一个折枝。
笑声随风传来:
“这孩子,比我强。”
“那是,你当年摔一跤能嚎半个山头。”
“嘿!那叫情感充沛!”
“得了吧,叫丢人现眼。”
云昭笑着摇头,将信轻轻放在碑上。
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人不必再相见。
只要忆语花年年盛开,只要摇篮曲代代传唱,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句“对不起”跋涉千里??
家,就永远在那里。
而门,从来就没有真正关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