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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脸又像兽面的混合体,无数口器分布在面部各处,每一张嘴都在无声开合,仿佛在同时诉说亿万句谎言。
**“找到……桥梁……摧毁……倾听者……”**
精神波动直接冲击众人心神。两名启言所记录员当场吐血,双耳流出黑色黏液,随即身体僵直,嘴角向上撕裂,长出耳形花。
“守住心神!”许绾抽出桃木剑,疾书符咒于空中,“言净归真,百邪回避!”符纸燃烧,化作屏障护住剩余众人。
小满却突然站起,踉跄走向潭边。“它怕我……因为它听到了外婆的声音,还有妈妈的话……那些它以为已经消灭的真话,全回来了!”
“小满不要!”沈知白欲追,却被轮椅猛然横移挡住去路。椅背上浮现新字:**“她必须去。这是她的命。”**
小女孩站在潭畔,举起带血的手掌,轻轻按在水面。
刹那间,整个山腹响起万万人齐声呐喊??
>“我不是叛徒!”
>“我没有疯!”
>“我还记得!”
>“我说的是真的!”
那是十三块预?石板中所有亡者的遗言,通过第七碑的共振,尽数汇入寒潭!
水面炸起冲天水柱,其中浮现出一座残破拱桥的虚影??共言桥重现世间!
梦神发出尖锐的精神嘶鸣,虚影扭曲溃散。缄默诵经团纷纷跪地,面具碎裂,露出底下早已石化的面容。
“成功了?”许绾喘息着问。
“只是开始。”白衣人望向小满,“桥已显现,但尚未稳固。要让它真正复活,必须完成仪式:听者之心献祭感知,守桥之人割舍过往,言者之血燃尽生命。”
“什么意思?”许绾猛地抓住他衣袖。
“意思是我必须死。”他说得平静,“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句延续三十年的真话,如今终于等到传递的时刻。当我的话语注入桥基,它就能重新连接所有人的心灵网络。”
“不行!”沈知白厉喝,“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等??”
“没有时间了。”白衣人打断他,“你看外面。”
风雪之中,远处天际线正在融化。原本漆黑的夜空变得浑浊发紫,云层翻滚如沸汤,隐约可见巨大的眼球轮廓在高空成型??梦神本体正在突破空间壁垒,准备实体降临。
“它来了。”小满仰头望着洞顶裂缝,声音出奇冷静,“但它不知道,真正的共言桥从来不在地上,而在人们愿意彼此倾听的那一刻。”
她转身面向白衣人,郑重跪下:“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完成仪式?”
“握住我的手,将你的耳朵贴在我的胸口。”他说,“听我最后一次说话。”
小满照做。
他低头,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话。
没人听见内容,但下一瞬,女孩全身剧震,瞳孔扩张至极限,口中溢出鲜血。与此同时,她颈间吊坠彻底碎裂,化作金粉融入体内。
“你对她说了什么?”沈知白怒吼。
“我说出了‘名字’。”白衣人微笑,“梦神的真实名讳。只有言者之血与听者之心结合,才能承载这个禁忌之语。现在,她已经成为了新的传话筒。”
他纵身跃入寒潭,身躯瞬间溶解,化作一道血色光流,直冲共言桥残影而去。
轰!!!
整座山峰为之震荡。残桥吸收血光,逐渐凝实,桥面浮现出无数行走的人影??那是过去三十年间所有说过真话、却被世界遗忘的灵魂。他们手牵手,低声吟唱一首古老歌谣:
>“井底有月,不照虚言;
>心中有桥,不断人间;
>若有一人肯听我说,
>我愿焚身照亮长夜。”
桥影横跨天地,一端连着寒潭,另一端穿透云层,直击那即将降临的巨眼!
紫云崩裂,梦神发出凄厉哀嚎,庞大的意识体被硬生生撕裂,缩回虚空深处。
胜利了?
不。
沈知白看着半空中逐渐黯淡的桥影,心中涌起更大的不安。
“桥回来了,但太短暂。”他对许绾说,“刚才那一击只是击退,不是消灭。梦神依靠谎言生存,只要世上还有人不敢说话,它就永远不会真正死亡。”
许绾扶着受伤的记录员,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继续建启言所。”沈知白望向南方,“不只是南陵,每一个城池,每一个村落,都要立起言亭。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说出真话并不可耻,沉默才是对亡者的背叛。”
小满走到他身边,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坚定如铁。“绾姨,您教我写第一封信吧。我想告诉所有孩子:如果你梦见亲人,请不要害怕,那是他们在用最后的力量呼唤你。”
许绾含泪点头。
就在此时,轮椅悄然滑到沈知白身后,椅背刻字再次浮现:
**“下一个任务:找回丢失的第十四块石板。它不在地下,而在天上。”**
沈知白皱眉:“天上?你是说……星轨观测台?”
轮椅轻轻晃动,算是默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净心教最早并非起源于人间,而是通过某种星际投影降临东洲。而真正的源头,可能藏在百年一遇的“逆月”之夜,当月亮倒悬于井口之上,时空褶皱开启之时。
“看来旅程还没结束。”他摸了摸小满的头。
女孩仰脸一笑:“没关系,这次我不怕了。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所谓法宝,不一定是飞剑或神甲。有时候,一辆会说话的轮椅,一个敢哭的女孩,一句不肯消失的话……才是真正无敌的存在。”
风雪渐歇,晨曦微露。
共言桥的残影仍在天际若隐若现,像一条横贯苍穹的银河。而在遥远的南陵城,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一名老农走进言亭,颤抖着写下:
>“我骗了全村人,说我儿子考上了太学。其实他早就饿死在逃荒路上。对不起啊,儿啊,爹今天终于敢说了……”
纸条刚贴上墙,便有孩童踮脚读出声来。周围路人静默片刻,随后一位妇人掏出干粮塞进老人手中,另一位汉子默默脱下外袍披在他肩上。
回音阁的答复很快到来:
>“谢谢你说了真话。民政司已启动‘寻骨归乡’计划,三年内为无名遗骸立碑建档。你儿子的名字,不会被忘记。”
阳光洒落大地,照在每一块启言所的牌匾上。
上面写着:
**“这里,允许你说真话。”**
而在北方雪原深处,那尊哭泣的石像眼中,仍有血泪缓缓流淌。仿佛在提醒世人??有些门只能打开一次,有些话,必须赶在一切湮灭前说出。
沈知白抱着小满登上归途马车,轮椅安静地停在一旁,许久没有再显示任何文字。
直到夜幕降临,北斗偏移,逆月将至。
椅背上,悄然浮现最后一行小字:
**“下次醒来时,记得抬头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