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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惜反而很认真地夸他:“我看相公就有进士之才,字写得好,文章做得好,只要你愿意,进士唾手可得。”
张文明挺直脊背,目光灼灼。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遥想相公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深蓝罗衣,胸前绑着大红花,头戴进士巾,纱飘带,一对簪花,何等潇洒快意......”
具象化的形容,让张文明心生向往。
他抿着唇,心想,既然云娘这样喜欢,他定然考个举人给她看。
李春容跟着想想自家儿子那潇洒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想想都爽,不知道考中了会是什么样。”
张镇也跟着向往。
“你要努力了。”他拍拍张文明的肩。
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把桌上的骨头收起来,几个男人喝了会儿茶,这才散了。
赵云惜发现,张文明也不围着她转了,行走间手里都捧着书,竟然是跟着白圭一道,重新开始背基础知识。
她有些意外,却很惊喜他的转变。
若是她能考科举,那就好了。
没想到隔几日,从林宅传出令她惊讶的消息,说是皇家在招女官,年十五到年四十之间都可以应考,但是要读书识字的未婚女子才行。
她就想,怪不得民间也有女子读书,并且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林念念跟她说,在京城还有女子学堂,大家为了进宫当女官,也是头悬梁锥刺股,要极有才华才行。
赵云惜就想起那句,你是过五关斩六将那不世出的天才,飞升后也不过是十万天兵天将。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她明显能感觉到,晚上黑得早了,往常回家写完作业,吃完饭,差不多天擦黑了,而现在,写一半作业,天就灰蒙蒙的。
邻边的空地上摆满了砖石、沙子、石灰、木材等,张弄了两只大狗,又派人专门守着,以免半夜三更被贼惦记。
很明显能感觉到,村人忙碌起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寒做准备。
林宅亦是如此。
“你喜欢什么色?自己来挑布,这织银花缎不错,做来年节时穿,里面配上双面烧的貂皮内胆,剪得短短的,不显臃肿,再填充一层厚实的蚕丝,这缎子能拆下来洗,内胆平日里爱惜些,别弄脏了就成,下大雪了,放雪里搓搓貂绒,就干净
了,又好打理又漂亮。”
赵云惜听着耳边温柔的话语,手被甘玉竹握着,她心下也感念,温和道:“夫人,哪里能叫你这样操心。“
这不光是操心,还费钱。
她的嫁妆那样丰厚,百姓最好的袄子也不过是灰鼠皮的,寻常人有羊皮袄穿,便十分难得,那真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有点钱买棉花,那也是做成被子,并且非常容易破,就连杜甫都感叹:“娇儿恶卧踏里裂”。
他家孩子睡相太差,把被褥都踢裂了。
赵云惜十分感动,但什么样的人,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买不起貂绒,就不去穿它了,免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夫人,知道你为着我好,但哪能叫你这样贴补,实在过意不去。”
她连忙推辞。
谁知,甘玉竹小脸一板:“你若再?嗦,我就找你夫子,请他认你做干女儿,我就是你干娘!到时候还得是听我的。”
赵云惜目瞪口呆。
“夫人,你......”学坏了啊。
当初的柔软心肠,现在浑然变成黑芝麻馅儿了?
甘玉竹哼笑:“跟你说了,我家里有钱,你若没有好衣裳,我瞧着你受冻,也心疼,你若把我放在心上,就不要计较银钱,情分哪里是银钱能比的?“
赵云惜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
“甘夫人......”她俯身,一作揖,“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左右一件衣裳,给就给了。
“我家起房子呢,做了烟道,给你和夫子留了房间,到时候你们带着几个孩子去住,尝尝百姓家的滋味!“
赵云惜眉眼含笑,她很高兴。
甘玉竹也高兴,兴致勃勃道:“那好,我到时候去你家住!”
她知道张家的男人一个在辽王府当值,一个在县学读书,想去住都是现成的。
“我们后面的马场建起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骑马!”甘玉竹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
赵云惜:………………
糟糕,她不会。
“我没碰过马。”她甚至没见过几回。
“没事呀,我教你。“甘玉竹小小声跟她咬耳朵:“子坳挺有前途的,说不定还能回京,你家白圭,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也有前程,到时候你这骑马社交必不可少,要是不会可不成。”
赵云惜点头。
两人又说起毛线来,她把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歪扭毛裤拿出来,略有些羞愧道:“手工实在差劲,我尽力了。”
甘玉竹瞧着,也是沉默。
半晌才想到词奇:“给福米穿的,多有新意啊。”
赵云惜:………………
“给白圭穿的。”她说。
裤腿是细了点,屁股是大了点,那也不至于给福米穿的。
可恶。
甘玉竹捏着毛裤,沉默了。
“罢了,女工还是给绣娘来。”她说。
说着就从室内捧出绣娘新做的作品,很厚一沓。
“瞧瞧,按你说的,做成围领,还有这样的毛毡小玩意儿,还有桌垫、杯垫、手垫、坐垫、靠枕,做了几十样。”
“这是各种花纹,简单的小花朵、小动物,你帮着想想还能做什么。”
赵云惜一样一样看着,绣娘拿出来的比她精致一万倍,怪不得甘夫人失语。
古代的手艺人太厉害了。
“都好都好。”她一个劲地夸,半晌才琢磨过来:“这是绣娘织出来的?咋想的哦,脑子和手都好使。”
她记得看缂丝视频,那真是看半天看的眼晕,她没看懂,感觉绣娘是不是把毛线当成缂丝来做了,这也太精致了。
“毛线和丝线还有个区别就是它毛茸茸的,你像这个图案,若是能凸出来,就跟动物皮毛一样,摸起来很柔软,是不是很可爱?”
赵云惜不记得具体怎么做,但是她相信绣娘,她们是一群令她万分敬佩的女性,实在太厉害了。
甘玉竹若有所思,当即叫丫鬟请绣娘来,让她再复述一遍。
绣娘听罢,当即就实验一下,露出一截毛绒绒的短毛。
“是这样,具体怎么弄,还得仔细研究研究。”赵云惜两手一摊,反正她不会,只知道样子。
两人商议过,赵云惜回去午休,这才分开。
回竹院后,赵云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小白圭手中的书抽掉,笑着道:“快别看了,都要变成小老头了。”
整天看书,沉迷极了。
眼神都快看直了。
小白圭脾气很好地笑了笑,他把桌面整理干净,这才奶里奶气道:“夫子让我歇歇脑子背唐诗,我想着多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