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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道:
>妈妈昨天被带走了。因为她梦见自己哭了,醒来时脸上有泪。他们说,做梦也不能有情绪。
冯雪心头一紧。
他取笔写下回应:
>你会写字?是谁教你的?
男孩摇头,指了指脑门,然后在地上画了个圆,中间点一点,再画一道向下弯曲的弧线。
“心……学?”苏晚解读,“你是自己学会的?”
男孩用力点头。接着,他在地上画了一棵树,树下有个大人,正把一本书埋进土里。又画了一个小孩,偷偷挖出来,躲在被窝里看。
“有人曾反抗过。”冯雪低声说,“哪怕失败了,种子也没死。”
当晚,他们藏身于破屋之中。小男孩送来一点干粮和水,临走前忽然抱住冯雪的腿,眼泪直流。冯雪明白他的恐惧,轻轻拍着他瘦弱的肩。
“你想说什么?”他问。
男孩咬唇良久,终于抓起炭条,在墙上写下三个歪斜的大字:
>我不想死。
冯雪凝视着那三个字,仿佛看见千万个未曾出口的名字,在黑暗中嘶喊。
次日清晨,他们决定行动。
趁着浓雾未散,冯雪让苏晚带着男孩先行撤离至谷外接应,自己则带着《无命录》走向村中心的高台??那里每日辰时会举行“静心仪式”,所有人聚集聆听“圣训”,实则是灌输顺从之道。
他登上台去,打开书页,朗声读道:
>“癸卯春,遇一女子,掌心烙‘奴’字。问其名,不知;问其籍,不详。唯知其志:不愿为奴,愿为人……”
声音如刀,划破寂静。
刹那间,风起。
无数窗口探出头来,无数双眼睛望向高台。有人捂住耳朵,有人跪地颤抖,更多人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敢于发声的男人。
钟声急响,黑衣人蜂拥而至。冯雪不逃,反而提高嗓门,一字一句念出《无命录》中的篇章:
>“夜读私塾偷点灯,字字如星照寒冰!”
>“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我告诉妈妈我害怕!”
>“我退了亲事,因为我爱的是同村另一个男子!”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砸向这座用沉默铸就的监狱。
黑衣统领冲上台来,挥刀劈向书页。冯雪侧身避过,顺势将书抛向人群。一名老妇本能伸手接住,触碰到纸页那一刻,浑身剧震,忽然仰头,发出一声沙哑却清晰的呼喊:
“我想回家!”
全场哗然。
那是二十年来,第一声未经许可的话语。
黑衣人立即扑上去夺书施暴,可就在这瞬间,人群中有人开始模仿那句话:
“我想回家……”
“我不想吃药……”
“我要见我女儿……”
起初是低语,继而是呢喃,最后汇成一片压抑已久的潮水。
黑衣统领怒吼:“闭嘴!都给我闭嘴!”
可声音越多,恐惧越少。一个青年挣脱束缚,抢过铜铃摔在地上;一个少女撕开胸前衣襟,露出烙印,高喊:“我还活着!”;一对夫妻相拥而泣,尽管他们已忘记彼此的名字。
混乱中,墨痕不知何时闯入人群。它虽年迈体衰,却仍奋力奔走,用鼻子顶起跌倒者,用身体挡住扑来的黑衣人。它冲到冯雪身边,护在他身旁,龇牙低吼,哪怕腿脚发抖也不退半步。
火把点燃了。有人烧掉了发放药物的仓库,有人砸碎了记录“违规言行”的竹简册。整座山谷第一次响起呐喊、哭泣、咒骂与欢笑交织的声音。
冯雪被人流裹挟着撤退。当他终于冲出谷口,见到等候在外的苏晚与男孩时,整个人几乎虚脱。他回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升腾,遮蔽了半个天空。
“我们做到了吗?”苏晚问。
“不知道。”他喘息着,“也许明天他们又被镇压,也许药性复发,重新沉默。但至少今天,他们说过话。”
男孩忽然拉住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一看,竟是他昨晚偷偷誊抄的一段《无命录》内容,字迹稚嫩却工整:
>“我说不出话,但我梦见自己唱歌。我想告诉那个烧火的小孩:你不必等谁允许才抬头。”
冯雪眼眶湿润。
数日后,他们在一处山间驿站休整。消息陆续传来:静语谷大火之后,幸存者四散奔逃,有的投奔亲友,有的加入游学队伍,更有十余人自发组织,在邻县开设“复声学堂”,专收曾遭禁言之人,教他们重新学习说话、写字、表达情感。
而那本被抛入人群的《无命录》,据闻已被传抄数十份,藏于不同人家。有人将其缝进衣襟,有人刻于床头,甚至有一位盲者,请人逐字念诵后背下全文,每日默诵三遍,称其为“醒魂经”。
冯雪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