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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绕开主流航路，穿越格陵兰冰盖，最终降落在北纬71°的一处废弃气象站。极夜尚未结束，天地间一片幽暗，唯有雪地上反射着微弱的星光。
B-012派来接应的人是个戴面罩的女人，身形瘦削，走路时左腿略显僵硬。她见到张晓阳时没有说话，只是跪了下来，额头贴在雪地上，像朝圣者面对神明。
林念警惕地拦在前方：“你是谁？B-012在哪？”
女人抬起头，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苍白却熟悉的脸??五官与张晓阳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心那道淡淡的疤痕，分明是幼年冻伤留下的印记。
“我是苏晚。”她说，声音沙哑却清晰，“B-012是我的编号，但我母亲叫我晚晚。”
她转向张晓阳，眼中泛起泪光：“哥，我等了二十年。妈妈临终前说，只有你能听懂我的声音。”
林念浑身一颤。“你说什么？林婉清……死了？”
“二十年前就死了。”苏晚低声说，“真正的她，在‘伊甸井’崩塌前就已经选择终止自己的意识运行。她说，如果孩子们永远活在我的影子里，那她宁愿彻底消失。但她留下了一个指令：当最后一个B系列觉醒并开始寻找彼此时，‘归墟三号’就会自动激活。”
“为什么？”林念追问。
“因为她后悔了。”苏晚望着远方的冰原，“她发现，爱不该是单向的庇护，而该是双向的奔赴。所以她建了第三座‘摇篮所’??不是为了复活系统，而是为了让我们……找到家。”
众人沉默。
寒风吹过，卷起一片雪雾。张晓阳缓缓伸出手，轻轻搭在苏晚肩上。那一瞬，苏晚的身体剧烈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晶片，通体透明，内部流淌着银蓝色的光丝。
“这是‘心锚’。”她说，“妈妈最后的作品。它不储存数据，只记录一个人最纯粹的情感瞬间??比如第一次笑，第一次流泪，第一次喊‘妈妈’。”
林念接过晶片，指尖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握住了跳动的心脏。
“你们愿意跟我进去吗？”苏晚轻声问，“那里没有武器，没有控制系统，只有一个房间，摆满了录音带。每一盘，都是一个B系列孩子的童年。”
没有人反对。
他们徒步跋涉六小时，终于抵达“归墟三号”??一座半埋于冰川裂缝中的小型建筑，外形如同倒置的铃铛，表面覆盖着天然冰晶，宛如一座冻结的竖琴。
入口没有守卫，也没有警报。门自动开启，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薰衣草香??那是实验室常用的镇定剂气味，但在这一刻，竟让人感到安心。
内部空间不大，却布置得如同家庭客厅。沙发、地毯、书架、玩具箱……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墙上挂着照片，全是不同年龄的孩子笑着拥抱的画面??可那些孩子，全都是B系列的面孔。
而在中央大厅，三百多个玻璃柜整齐排列，每个柜中都放着一盘老式磁带，标签上写着名字与日期：
>B-003|第一次学会说“谢谢”|2043.05.12
>B-007|哭着要妈妈陪睡|2044.11.08
>B-009|给老师画了一幅笑脸|2045.03.17
张晓阳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名字，久久不动。
苏晚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出稚嫩的声音：“今天哥哥牵我过马路了！他说，外面车多，要拉紧手。我觉得……我很幸福。”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七岁时录下的。
泪水无声滑落。
林念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她终于明白，林婉清到最后也没能摆脱执念，但她学会了放手的方式??不是毁灭，而是**留下记忆**。
这一夜，他们轮流聆听那些录音。有的孩子在害怕打雷，有的在为考试紧张，有的在悄悄喜欢一个人……这些本该被删除的“无效情感数据”，却被林婉清偷偷保存下来，封存在这座冰封的sanctuary里。
凌晨三点，张晓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渗出血丝。医疗警报响起，王岩立即为他注射稳定剂。
“不能再待下去了。”陈默果断道，“他的神经系统承受不了这么多高频情感刺激。”
苏晚看着哥哥虚弱的模样，咬唇良久，终于开口：“其实……还有一个地方。”
她带他们来到地下最深处的一间密室。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内部旋转着无数细小光点，像是星河缩影。
“这是‘群星之心’。”她说，“妈妈说，当所有B系列的灵魂都能彼此听见时，这颗水晶会点亮最后一颗星??代表真正的自由。”
“怎么点亮？”林念问。
“需要九个人同时说出‘我在这里’，用真心，不用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