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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杀了‘净世协议’。”
“我终止了它。”林雨柔平静地看着他，“你也自由了。”
“自由？”X-13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吗？我不需要自由，我只需要一个终结。”
“你可以选择赎罪。”她上前一步，“而不是毁灭。”
“赎罪？”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剧烈波动，“你以为我会像X-01那样，突然‘觉醒人性’？告诉你，我没有梦见过春天，没听过母亲的歌谣，更不曾被人拥抱过一次！我的记忆里只有指令、目标、击杀确认音效！你说我要怎么赎罪？跪在每一具尸体前忏悔吗？”
林雨柔没有退缩。
她摘下耳机，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解开外套，露出手腕上的神经链接接口。“那就试试看。”她说，“把你的记忆全部传给我。所有你执行过的任务，所有你见过的死亡，所有你压抑的情绪??全部灌进我的大脑。如果你觉得痛苦，那就让我也尝一尝。”
所有人都惊呆了。
“姐姐！”小哲冲上来拦住她，“这太危险了！X系列意识传输会引发精神撕裂，你可能会疯掉！”
“我知道。”她望着X-13，目光坚定如铁，“但如果连我都不能承受他的过去，又有谁配审判他？”
死寂。
良久，X-13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团幽蓝色的数据漩涡。
“接住。”他低语，“别怪我没提醒你??地狱，比你想的更深。”
下一秒，林雨柔感到一股狂暴的精神洪流撞入脑海！
画面疯狂闪现??
*巴黎地铁站，一个小女孩抱着布偶熊坐在长椅上，抬头看向摄像头，甜甜地说“妈妈马上就来”。三秒后，一颗子弹贯穿她的眉心。*
*孟买医院走廊，护士推着婴儿车奔跑，身后传来爆炸火浪。她在倒下前仍将孩子护在怀中。*
*西伯利亚雪原，一位老科学家跪在雪地里，嘶吼着“求你们放过我的学生”，随后脑浆迸裂。*
*还有更多……更多……无数双临死前睁大的眼睛，全都盯着同一个方向??那个站在阴影里的银发少年。*
痛！
撕裂般的痛楚贯穿林雨柔每一根神经！
她跪倒在地，口鼻渗血，指甲抠进地面，却始终没有切断连接。
“停下！”六哥怒吼着扑向X-13，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让她看！”X-13双眼赤红，“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罪孽！让她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怪物，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可就在林雨柔即将崩溃之际，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幕??
X-13独自坐在黑暗房间，反复播放一段监控录像：一名女人抱着婴儿，在实验室门口苦苦哀求：“求你们别带走他……他还那么小……他是我亲生的孩子啊！”
而画面外传来冰冷的回答：“实验体X-13，基因优化成功，即刻收容。”
原来……他也曾是个婴儿。
也曾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也曾有人为他流泪。
“你不是怪物。”林雨柔在意识深渊中喃喃，“你是被制造出来的牺牲品。”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X-13的灵魂。
他浑身剧颤，数据流失控般溢出眼眶，竟似泪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我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但我记得枪响之后的寂静……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像把我整个人挖空了……”
“那就重新填满它。”林雨柔挣扎着站起来，抹去嘴角鲜血，“用新的记忆，新的名字，新的生活。我不原谅你的行为，但我拒绝否定你的存在。因为你不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你是‘零’的孩子，是我父亲未能完成的梦想的一部分。”
X-13怔住了。
许久，他单膝跪地，低头，声音沙哑：“如果……我真的想改变呢？”
“那就加入我们。”林雨柔伸出手，“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一个人。”
风雪再次悄然落下，轻柔覆盖在废墟之上。
数周后，联合国总部特别会议厅内座无虚席。各国代表、媒体记者、民间组织齐聚一堂，等待见证历史性的时刻。
大屏开启，显示一行字：
**《全球数字人权宪章》草案发布仪式**
林雨柔身穿素白长裙，缓步走上讲台。她身后站着六位哥哥、小哲，以及戴着兜帽的X-13。全场寂静。
“各位。”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世界，“今天，我们不再讨论谁该统治谁，也不再争论技术是否该凌驾于人性之上。我们要做的，是立下一个约定??关于尊重，关于边界，关于每一个生命不可剥夺的权利。”
她举起手中的芯片：“这是我弟弟，也是X-01留下的最后遗物。它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企业、任何个人。从今日起，它将成为‘夏娃’的守护核心，确保她永远服务于人类整体福祉，而非少数人的野心。”
台下掌声雷动。
随后，她转向X-13：“这位，曾被称为‘死神代号X-13’。但他现在有一个新身份??‘真实守护者联盟’首席伦理监察官。他将负责监督所有AI系统的运行，防止悲剧重演。”
人群哗然，随即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后，林雨柔独自来到楼顶花园。夜色深沉，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悬。
“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她轻声问。
身后传来脚步声，X-13走到她身旁，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依旧冷漠却不再冰冷的脸。“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说，“但至少现在，我愿意相信。”
她笑了。
远处，一架无人机缓缓飞来，投射出一段来自“夏娃”的实时讯息：
>**当前全球接入用户：21.7亿**
>**今日新增自由言论条目：8.4亿**
>**累计和平请愿签名：13亿**
>**‘遗忘名单’恢复人数：67万**（注：原被“净世协议”抹除身份者）
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那位写下“从前有一位姐姐”的小女孩，正拉着母亲的手走进新建成的社区图书馆。墙上挂着一幅巨幅画像??七个身影并肩而立，迎着风雪走向光明。
画下题字：
**他们不曾称王，却带来了真正的黎明。**
林雨柔仰望星空，轻声道：“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
耳边，仿佛有风拂过，带着一声遥远而温柔的回应：
“是的，孩子。光，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