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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复,每日需靠冥想维持灵力平衡。医生查不出病因,只说他“体质虚弱,需长期调养”。唯有苏雨知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与流失的灵魂抗衡。
但她也发现,林辰变了。
从前的他总带着沉重的使命感,眼神深处藏着孤独与挣扎。而现在,尽管虚弱,眉宇间却多了一份从容。他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鸟鸣,看云卷云舒;会在黄昏时牵着苏雨的手散步,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开始学着做饭,虽然第一次煎蛋就把厨房差点烧了。
“你以前可不像这么闲散的人。”苏雨笑着收拾残局。
“以前我以为,守护就是战斗。”林辰擦着锅,神情认真,“现在我才明白,守护也是生活。如果连平凡的日子都不珍惜,又凭什么谈保护别人?”
苏雨停下动作,静静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侧脸上,温柔得不像个曾撕裂虚空的男人。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某夜,林辰梦见自己站在彼岸河畔。河水依旧流淌星光,亡魂有序前行。但在队伍末尾,一名女子缓缓回头??面容竟与苏雨一模一样。
“你不该让我过去的。”她轻声说,“我还未完成使命。”
林辰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次日清晨,他翻遍家中所有关于地魂界的典籍,终于在一册残卷中找到一段记载:
>“引魂者若情系守护者,其魂将受地魂印记牵引。一旦守护者献祭灵魂,引魂者亦可能成为轮回锚点,永困边界。”
他猛然合上书页,心跳如鼓。
原来如此。苏雨的眼泪之所以能化作灵火,并非偶然。她是自愿成为他的“锚”,哪怕代价是灵魂不得安息。
“你在找这个吗?”苏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手札。
林辰心头一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启动仪式那天。”她走进屋,将手札放在桌上,“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她也曾是引魂人,最后……消失在了地魂深处。”
林辰震惊:“所以你家传的银刃……”
“是的。”苏雨点头,“我们家族世代有人被地魂选中。不同的是,以前的引魂人只为拘束亡灵,而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职责,是帮助他们放下执念,安然离去。”
她握住他的手:“别自责。我选择留下,不是因为你需要我,而是因为我愿意。如果你执意推开我,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林辰久久无言,最终将头抵在她肩上:“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
“少说对不起。”她轻拍他背,“多想想怎么快点好起来。外面还有那么多迷途的魂等着我们去带路呢。”
就在此时,引魂铃忽然自行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出门。
铃声指引的方向是城东老城区??一座即将拆迁的旧公寓楼。据传此处三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多人遇难,此后常有居民报告夜间听到哭声、脚步声,甚至看见人影在走廊游荡。
抵达现场时,已是深夜。整栋楼空无一人,门窗破碎,墙壁焦黑。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烟熏与腐朽木料的气息。
但林辰感应到了??这里有强烈的执念残留。
他们逐层搜寻,最终停在五楼尽头的一扇门前。门牌早已脱落,门缝中渗出丝丝寒气。
“里面有东西。”苏雨握紧银刃,“很强……而且……很悲伤。”
林辰抬手,银光在掌心流转。他推开门,房间内景象令人心颤:家具摆设保持着火灾当天的模样,桌上还放着半杯凉透的茶,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中女孩约莫七八岁,笑容灿烂。
而在角落,蜷缩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个小女孩的魂魄,双眼紧闭,双手抱膝,浑身颤抖。
“她被困在记忆里了。”林辰低声道,“重复经历那场火。”
苏雨上前几步,轻声呼唤:“小朋友……你能听见我吗?火已经灭了,你安全了。”
小女孩毫无反应。
林辰闭目感知,灵魂触须缓缓探入对方意识。刹那间,他被拉入一段记忆幻境??浓烟滚滚,烈焰吞噬楼梯,母亲抱着她大喊“快跑”,却被坠落的横梁砸中……她拼命挣扎,想要回去救妈妈,却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拖出大楼……
画面戛然而止。
“她以为自己活下来了。”林辰睁开眼,声音沙哑,“但实际上,她在逃出的瞬间就被飞溅的火星点燃,死在了楼下草坪上。她的灵魂一直不愿接受现实,困在这段记忆里循环。”
苏雨红了眼眶:“所以我们得让她明白真相……可直接告诉她,可能会导致魂体崩溃。”
“那就陪她走完最后一程。”林辰说。
他盘膝坐下,开启灵视,牵引自己的气息与小女孩同步。与此同时,苏雨轻摇引魂铃,铃声如溪水潺潺,抚平恐惧。
他们在幻境中重现那晚场景,但这一次,林辰代替了那个无形的“救援者”,带着小女孩冲出火海。当她再次看到母亲被压住的画面时,林辰停下脚步。
“你想回去救她,对吗?”他问。
小女孩哭泣点头。
“好。”林辰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
他们逆着火焰冲回屋内,林辰用灵力撑起屏障,护住两人。在废墟中,他们找到了那位母亲的魂魄??她早已解脱,只是等待女儿一句告别。
“妈妈……”小女孩终于开口。
“宝贝……”母亲含泪微笑,“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但现在,你要勇敢一点,跟我挥手说再见,然后跟着这位哥哥和姐姐,去一个更亮的地方,好吗?”
小女孩嚎啕大哭,却用力点头。
母女相拥,身影渐渐化作光点升腾而去。
现实世界中,小女孩的魂魄缓缓站起,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再充满恐惧。
她看向林辰和苏雨,轻轻鞠了一躬,随后身形淡去,顺着星河流向彼岸。
房间恢复寂静。
苏雨靠在墙上,疲惫地笑了:“我们做到了。”
林辰点点头,却突然咳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苏雨慌忙扶住他。
“没事……只是触动旧伤。”他勉强笑了笑,“毕竟,每次深入他人记忆,都会消耗灵魂本源。”
“下次不准再亲自进了!”苏雨急道,“让我来!或者用铃声引导!你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林辰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道:“只要还能走一步,我就不会停下。因为每一个迷路的魂,都曾是某个母亲的孩子,某个妻子的丈夫,某个孩子的爸爸……他们不该永远徘徊。”
苏雨怔住,最终只能紧紧抱住他。
黎明再次降临。
城市苏醒,车流重启,新的一天开始运转。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引魂铃轻轻晃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风飘散:
“快收了神通吧……”
这一次,有人笑着回应:
“还不行呢。还有人在等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