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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整个学期。
光线熹微的早晨,潺潺的河流。
自行车车轮在地面轧下的痕迹。
擦肩而过的教室,热得人头晕眼花的大会场与拉面店。人挤人的沙丁鱼罐头车厢。
山本同学每一次敞开心扉对我笑的时候,都诚恳地低着头。他的眼睛是棕褐色的。他的眼尾眯起来有很好看的弧度。
我记得烈日高照的赛场上,手握球棒,振臂高呼的身影会和太阳不分彼此地相融。有清风途径的时候,乌黑的头发被轻轻吹得抖一抖,无知无觉地摇曳的模样总是看起来很适合抚摸。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那样的,时不时让人觉得很可怜,又偶尔会在电话里焦急地道歉解释着什么,反应让人觉得有点可爱的家伙。
理论上说,无论怎样都和我无关。箭不扎到自己身上谁都不会觉得疼。可为什么听到那些话,反倒是我清楚地感觉到那么无解的生气呢。
“如果要谈社会价值的话,”我说,“相较即使是名校出身,却在这里坚持不懈地贬低普通学生的老师,山本同学的价值根本不可比拟吧。
根津的高谈阔论倏地被打断。
他像是不敢相信耳朵,面容煞白地瞪向我。
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上前一步,几乎将谁挡在身后。旋即,我听见自己平静如常的声音:
“山本同学加入棒球部以来,并盛在青少棒赛区的成绩就一直在不断进步。现在也并不是没有高中球探在观察他的状态。他很有希望,以体保生的身份被保送到棒球豪强的高中,也大可以考虑以打职棒的目标努力,成为举世瞩目的球星。还是
说,老师有数据能证明,世界上那些有名的职棒选手的文化成绩也同样优秀吗?”
中年男人的眼皮狂跳:“这,你,我??”
不理他,我看向校长。
“我认为成绩固然重要,但也要因人而异。”我据理而言,“棒球部的训练强度本来就很大,无暇顾及课本也是没办法的事。”
校长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我:“如果能培养出优秀的选手,对学校也是难得的好事。”
校长:“正是如此。”
我提出正论:“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具有不可小觑的可塑性。不能够在现在就笃定未来不行。”
校长赞同道:“我也这么认为。”
我最后反驳:“要是因为一时的成绩下滑而处罚学生,打击大家的斗志和信心,才会适得其反。”
校长露出仿佛快要能解放的微笑。
“是的。”他松了口气,说,“西贺同学言之有物,也很为同学着想。我始终想说,你没有加入学生会是一件有点遗憾的事,不过能在排球部发光发热也不失为一种青春。根津老师,看在大家都在为?田君和山本君说话的份上,就请你稍微网开一
面吧。”
听完,我也算松一口气。
不料根津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身在室内却如同暴晒一般满头大汗,竟然还明显不服输。被校长一劝,他只好愤然握紧拳头,强撑着给自己挽尊:“好、好吧!既然校长这么说......”
国中生们隐隐发出惊喜的抽气声。
“我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你们!”他话锋一转,狠狠道,“但是,我也有条件!“
这大喘气突如其来,狱寺同学似乎又出现即将发飙的迹象,然后被?田紧急拦下。?川前辈大喊着什么情况。我听见另一位女孩担心的制止声。她应该还是皱着眉头的。
下一刻,身后传来少年人稳重的声音。
“什么条件?”山本武问。
根津冷哼一声。
他的情绪缓和不少。没有看山本,反倒是看向我。
我不退让地注视回去。
“......西贺同学,”中年男人把炮火彻底转向我。他重新休整完毕,端起教师的气派与架子,老神在在地勾起嘴角,“你说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具有可塑性,那么,以你优秀的能力,改变这个局面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请您直说。”
只见根津霎时振奋起来。以翻身崛起之姿态立下战书:
“很简单!”他大喊,“我也只不过是为你们的成绩担心罢了!既然有乐于助人的西贺同学在场,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请你负责辅导山本武和?田纲吉的功课,让他们在期末考得到全科及格的成绩!否则,你的论点就作废,我会坚持我的观点:
现在是垃圾,以后也是垃圾,依旧得退学!”
离期末考就只剩十天。
?田同学当即僵直道:“不,不是吧?”
根津志在必得一笑。
他说:“我这个条件不算什么吧?只是要求他们及格而已。”
事关学校里重要的尖子生,坐在办公桌后的校长难得露出不赞成的神态,语气也稍显强硬:
“根津老师,西贺同学平时已经非常忙了。”
“这一点用不着担心。”中年男人将视线环顾一扫,又发出一声冷笑,“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但毕竟西贺确实身兼数职,抽不出身.......我也不是什么无情的教师。那干脆就只辅导山本一个人好了,别的人则一起辅导?田!狱寺的成绩也很好吧?
这样的分配,我是觉得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校长。”
“*......
校长拗不过他,朝我投来视线,“我还是觉得没必要打扰到西贺同学,而且退学也不是说说就能办的......”
而我正好结束思考。
迎着校长关切而无可奈何的神色,我考虑清楚,声音清晰地说:
“可以。”
定定答应下来,数道目光又再度集聚到身上。根津勉强支撑着嘴角运筹帷幄的微笑,我却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不妙情况的直觉倒是很出色。
“我答应老师,帮助山本君在期末考考出好成绩。”我说,“但我希望能讲究公平。如果我失败了,您可以坚持己见。如果我成功了??”
我向他摊开一只手。掌心上,根津老师抿直嘴唇,神情难掩心悸。
“有校长作证。您要公开向在场所有人道歉。并且在八月份之前,帮我们找回合适的教练,再负责联系其它学校,争取能和合适的对手一起集训的名额;最后及时通过我们经理的提案,给社团筹集经费资金。”
盯着男人镜片后抽搐的眼睛,我的口吻平和:“作为监督,必须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要是这些条件无法接受或者做不到,按照您的理论,就自行辞职吧。这样被威胁退学的大家都会觉得公平。我也会帮您请求校长,再考虑给我们招募一位新老
师。怎么样?“
根津咬牙:“我....!”
“办不到吗?”
他蓦地噎住。
我岿然不动地望着他的脸庞,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讲述事实那样,缓慢地、客观地说,“你的条件,我办得到哦。”
这种自卑又自尊心强的人向来经受不住挑衅,自己就能把自己逼上绝路。
半晌,我听见他心一横地松口。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可不能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