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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的手掌,轻声道:“告诉你,之后呢?让你,对教养你的师门,拔剑相向吗?还是,要你光明正大质问他,指望他良心发现和盘托出?”发出声音时,喉口火烧火燎,像被针刺,他缓了缓,强忍疼痛,半句一顿,慢吞吞地絮叨,
“阿念你啊,通天的本事,心却太软,又不屑手段,不懂变通……你们这样心地单纯,又有才能的人,最容易被暗箭所伤。徐景修当年,为了陷害我爹爹,能狠心杀掉那么多与此事毫无干系的人,你又怎知他今时今日,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暗中害了你呢?与这种人斗,本就要不择手段才能一击制胜,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不亏。可若是连你也搭进来,那便不值了。”
春昙默默垂下头,耐心等待他的责怪,或者,干脆赏他一个巴掌再扬长而去,可洛予念半晌没有回应,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他只等来身畔的一阵颤抖,他一愣,摸到那人手背,一条一条因用力过度而偾张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彷佛要炸开一般。
对了!他险些忘了,现在的洛予念,既不会怪他,亦不会恨他,更不会厌弃他,只会为了被心上人利用欺骗而痛苦折磨罢了。
“阿念……”他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坐起身,脑袋里一阵眩晕。
他摇摇晃晃靠过去,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
借刚爬进窗子的月亮,他看到他满脸晶莹闪烁的泪光,和被咬破的下唇。
他想替他擦拭,又羞愧地,不敢碰他。
自己如愿以偿大仇得报,爹娘沉冤得雪,可对洛予念来说,这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他本是局外人,硬生生变成了这场复仇中唯一无辜的受害者。
该结束了,他的好梦,洛予念的噩梦,都该醒了。
“我啊,这些年,跟劳罗学了不少他们南夷人的蛊术,多是极尽凶残之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了这个。”春昙忍不住苦笑,往对方腰间摸索过去,动作谨慎地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药效尚未退净,他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摆弄了半天才将香囊解下。
“劳罗说,南夷的姑娘不比中原,泼辣得很。若是看上了谁,对方不依,便要给那人种一只红玉蟮。之所以叫红玉蟮,是因为它是以蛊主的心头血,养足四十九日而成,白色的蟮会变成晶莹剔透的朱红色,像红玉。将它从对方伤口种下,它便会自动随血流游至心脉,只要四五日便可扎根。到时,对方便身不由己,时时想着你,念着你。”他抬头,“对,就是情蛊。”
“……”许是手段太令人不齿,洛予念的气息晃了晃,什么都没说。
春昙便自顾自,继续对他坦白:“那日你替我喝了封怀昭那杯酒,竟自己刺了自己一剑,伤口好深……我就是那个时候,将它种进你身体的。那晚,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没有将我怎样,我让弦歌燃了殢雨香,你所看到的一切,大都是幻觉。”
他费力地将香囊凑到眼前,却实在难以分辨颜色,只得再次求助:“阿念,你看这里头,是不是有一颗白色的香丸?”
那人不声不响许久,终于给了他回应,握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语气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有。”
“那是解药。把它吃掉,之后好好睡一觉,很快你就不会难过了。”
春昙费力地挤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与他体面地告别:“阿念,对不起。但你说过的,嗔恨最伤身,所以,别恨我……忘了我吧。”
*
原来,那小东西是这么来的。
洛予念不合时宜地想笑,笑他何必多此一举。
可又莫名觉得窝心,他真的,尽力为所有人都思虑周全了。
他抚上心口,继而回忆起春昙几次三番按住这里时,怅然若失的模样。
罢了,原来从头至尾,所有的缠绵、欢好,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只蛊虫在作祟。
也对,沧沄于他,根本是杀父弑母的仇人,他又怎会允许自己对仇人动情呢,若不是他本性纯善,这场复仇,到今天为止,哪会一个无辜都不曾牵连。
他并未对不起谁,是沧沄对不住他,且永远都无法偿还。
洛予念深吸一口气,将白玉香囊重新系回腰间:“我不给你咬木头,也不绑你。你这句对不起若发自真心,便好好活着,不要再寻死。我这辈子,只答应过一个人一件事……我答应了你爹,他不在的时候,要替他好好照顾你,你不要让我对恩人食言。”
他轻轻托住春昙的后背,试图帮他重新躺下,可那人却蓦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救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春昙立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你?我不要,你不要救我!”气息因激动而急促,他捏着他的手指发起抖来,“阿念,你不要炼那个!”
“春昙。”他很久没有唤他的大名,对方一瞬间就安静下来。w?a?n?g?址?f?a?布?页?í????μ?????n??????Ⅱ????.????ò?M
“你母亲冒着性命危险生下你,若他们泉下有知,你如此不珍重自己,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春昙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像被踩中痛脚,不知该如何辩解,委屈地将眉毛拧成一团。
洛予念终究是狠不下心呵斥他,轻声道:“师伯已通读了《明湜心经》,他说四师兄不愧是几百年都难遇的神仙材料,此等至温至柔的双修心法,若是能继续让他悟下去,说不准真的可以做到破百病,解百毒。但是……”他顿了顿,“修炼中,需得向对方交付全部身心,有任何一点抵触,二人皆可能重伤,亦或是丧命。”
第78章清水芙蓉
起初,春昙每日还能独自起身走动,趁天不亮摸索着出门,摘一串白藤花放在枕边,即使不能炼气,也会试着调息入静,从一个时辰,渐渐缩短到一炷香、一盏茶。
白苏或是沈佑偶尔带来些消息。
弦歌下山前,给他留了信,说是要带晴河到处去走一走,寻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定居。
“昙儿,我会开一间香铺,名字就用你先前想好的那个,叫‘一衿香’,你痊愈后若是愿意,随时来找我们。”
沈佑念完后,折起信纸:“我跟她说,应该往北去,香料大多是南边出产,北边物以稀为贵,更能卖上价去。”
春昙点点头,将喝空的药碗还给沈佑。
见他兴致恹恹,沈佑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手伸出窗外。
光已彻底没有热度,他便解下遮眼,靠坐在不过巴掌宽的轩窗上。
不多时,便有长剑破空的微弱光亮,旋即,模糊的碧色进入视线,脚步渐进,停在屋前白藤树下,那人趺坐,不发一语,闭目入了定。
春昙离他不过一丈远,很快便感受到一股灵力的波动。
眼前朦胧,过目如画,垂藤中,影影绰绰的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