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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从宴席上出来，我在草丛里哭，你安慰过我……”
周逊一怔，他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抓出了一点记忆来。
当时他十二岁，还是个孩子，秦知州因春日桃花宴请周采前往知州府赴宴，他也顺带着去了。中途他出门迷了路，却在草丛里听见有人哭。
他被吓了一跳，拨开草丛，看见的便是季湘。那时季湘还是个荏弱少年，有一双绿眼睛。周逊被他吓了一跳，之后便问他为什么哭。季湘说，你瞧我的眼睛，他们都说，我是怪物，没有人会有绿色的眼睛。
周逊便蹲下来告诉他，认认真真道：“绿眼睛也很漂亮，就像西洋的玻璃珠。”
季湘于是便不哭了，他抽噎着笑了。后来周逊被知州找了回去，这件事便在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你是为了之前那件事，一直在帮我？”周逊道。
“那时候你看上去，就像个金尊玉贵的小玉人。可谁能想到，几年后，我们会一样呢？”季湘没回答，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周家人也走了，你回去吧。”
说着，他打开门，将周逊从里面推出去。临要走了，季湘却在他身后问他：“你觉得秦坤该死么？”
“他该死。”周逊道。
周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给出了这个答案。他走出了巷子，季湘在巷子里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半晌，他捂着脸笑了。
“呵呵……呵呵……”他低笑着，“你走出来了？你打算走出来了？周逊，你可真好命啊。”
“皇帝，皇帝对吗？”他自言自语道，“你的运气总是这样好么？”
说着，他摸向自己空空的那边眼眶。那里，还残留着眼珠被挖出时的空洞和疼痛。
他摸着眼睛，突然笑了：“你要是知道当初是我推荐周采将你送进王府……你会怎么想呢？我想要你和我……同病相怜。”
周逊耽误了这一阵，才往衙门那边去。可去时，原本绕着衙门的人也都散了，只留下几个衙役，在打着哈欠。
衙役被问到时，只说：“有个新嫁的娘子，咬掉了新郎的耳朵。所幸新郎家终究是谅解了，新娘先在牢里关上一日，长个教训，明日再抬了轿子，来接回去。”
另一人也摆摆手道：“都是些家事，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些家事，夫妻之间出血了，也算得上家事？”何太医嘟哝着，“这妻子若是嫁给了丈夫，发生什么也算是家事？罢了，既然两人之间也谅解了，咱们毕竟也管不着。”
只有周逊还皱着眉头。他盯着衙门看，没说话。
……
白于行躺在牢里的稻草堆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叹了口气。
“多进宫啊，小子。”狱卒蹲在牢房旁笑嘻嘻地道，白于行入狱十多次，在他这里，是熟脸子，“你偷谁家的东西不好？非要偷侯爷家的东西？这下可栽了吧？”
白于行懒洋洋地摇了摇嘴里的稻草，根本懒得理他。
“也算你倒霉，赶上知府大人用严典。这下，没个三五十年可出不来咯。”狱卒还在奚落他，他看白于行生得一张娃娃脸，觉得逗他挺好玩的，“你……”
“出去出去，小爷要睡觉了。”白于行不耐烦道。
两人正说着，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白于行听见狱卒“哟”了一声，自己也抬起眼皮来：“咦？”
远处，一个穿着嫁衣的姑娘正被人绑了，推搡着送进牢房里。她挣扎着，满头珠钗凌乱，红衣也凌乱。几个狱卒不耐烦地把她塞进了白于行的隔壁牢房里：“老实点！”
姑娘没说话，她嘴里似乎是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狱卒见了她，“啧”了一声道：“这就是那狠人啊！”
“狠人？”白于行来了劲，“什么狠人？”
“这就是新婚当夜，刚一见面，就把新郎耳朵都给咬掉的狠人。血流了一床，一家人从喜堂，闹到了衙门。”狱卒低声道，“这不，现在给送到牢里来了。”
白于行嘴里的稻草都掉了出来：“那还真是狠人呐！”
“可不么，这种女人谁敢娶啊？”狱卒耸耸肩道，“不过新郎那家也算仁厚，还要这女人。他们说好，先把这女的关在这里，关个一天，杀杀威风，明日再拿个喜轿接回去。”
远处有人在喊。狱卒随手叼了根稻草走：“不聊了，先干活去了。”
狱卒走了，这边牢房尽头里便只剩下了白于行和这个狠人姑娘。白于行原本躺回了稻草里，又琢磨着没见过这狠人是什么模样。想来想去，他起了好奇心，又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寻思着这狠人也能哭，于是打算起来看看。
他从稻草堆上起来往隔壁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狠人姑娘却不如他想象中一般，正蹲在墙脚啜泣这着，而是用手发狠着在拐角处磨着，似乎想把手上的草绳磨开。旁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