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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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音冷静吩咐御前宫女:“先去把皇上惯常用的药拿来。接着又吩咐明玉道:“去请齐太医。”
    宫女拿了膏药来,意欢满脸心疼:“让臣妾为皇上贴吧。”
    容音道:“那就辛苦你了舒嫔。”
    皇帝看着舒嫔绞下膏药摊开,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额角,心中却想皇后到这时候都不愿亲自为朕敷药吗?
    只是他的头仍在剧痛,说不出话来,更是没力气把意欢的手推开,只好瘫坐着任意欢摆布。
    主座两旁,亭式香薰中的香已经要烧尽,皇后吩咐璎珞取了安息香来。
    齐太医来诊了一回,和之前一样,仍说是皇上急火攻心所致。
    皇帝知道并非如此,因为随着回忆起与如懿有关之事时脑中的迷雾逐渐散去,耳边那凄厉的尖啸也更加清晰,且尖啸的内容已经完全听不出是人言了,更像是野兽吼叫和狂风呼啸的结合。
    他疲惫地挥退了齐汝,坐着歇了好一阵,心中默念道家清心咒,又念了几遍心经,才勉强让那些尖啸声平静下来。
    这么一通折腾,小半个时辰也过去了。已近午时,骄阳高悬于空中。
    进忠疾步走进殿中,道:“和亲王与慎郡王说此事干系重大,必须亲自确认,人已经在外候着了。”
    皇帝没想到还有意外,当即道:“请他们进殿。”
    容音心道怎么让王爷进后妃处,也不叫妃子们回避一下?不过在这个世界倒是有可能,且既然两人说干系重大,想必也有些紧急,因此并未说什么。
    和亲王、慎郡王也不避嫔妃,疾步走入,行礼后,慎郡王道:“皇上,敢问这陶庵二字,确实是慎嫔娘娘在某本笔记上见过的吗?”
    皇帝道:“慎嫔说得准确,甚至连具体是哪两个字都说清楚了,想来的确是亲眼见过的,但舒嫔博览群书,却说没见过这名号,因此才要问慎王叔。哝,应就是这两本。”
    进保已经进来,呈上两本残缺破旧的笔记。
    阿箬道:“是,正是这两本手抄本!臣妾为庶人乌拉那拉氏婢女时常常替她收拾的!”
    慎郡王将笔记翻过来,果然见到印着“陶庵”二字。他又快速翻动笔记,脸色越来越难看。
    和亲王在一旁对皇帝挤眼睛,皇帝感到不对,对皇后一抬下巴。容音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人经常使用肢体语言,便领着众妃嫔行礼告退。
    魏嬿婉一头雾水,回到殿中忍不住问容音与魏璎珞,这陶庵到底是谁?为什么慎郡王、和亲王如临大敌?
    容音叹道:“本宫也不知,只是这陶庵江南出身,少为人知,这书若是近几十年写就,只怕是《东京梦华录》余绪啊。”
    魏嬿婉仍是不明白:“皇后娘娘,这《东京梦华录》又是什么书?”
    魏璎珞道:“这么跟你说吧,北宋灭亡了,就有人写了《东京梦华录》以悼北宋;那近几十年写江南的,又跟这《东京梦华录》类似的,只能是……”
    魏嬿婉大惊,捂住自己的嘴,半晌才小声道:“前明?”
    魏璎珞道:“总之这是最好不要打听的事情,知道也当不知道。”
    慎郡王见妃嫔离开,旋即道:“皇上,舒嫔娘娘博览群书却未见陶庵之名,是因为这陶庵是隐居的前明遗老!此人本名张岱,浙江山阴人士,陶庵是其号。此人乃前明仕宦之家出身,世祖入关后,此人投靠南明鲁王朱以海,又为叛将方国安所忌,于顺治二年出逃绍兴西南深山,隐居寺庙,后来于顺治十三年受浙江学政佥事谷应泰延揽出山修《明史纪事本末》。
    这两本残缺笔记所写,是江南风物于杭州名胜,想来应是传说中张岱在隐居期间所撰《陶庵梦忆》与《西湖梦寻》两本文集的残本。”
    和亲王道:“这乌拉那拉氏附逆、妖言,私藏前明遗老文集,已经不是一般的逆贼了,就算是不剩几个人了,也必须要重惩!”
    慎郡王道:“皇上,非是臣替乌拉那拉氏说话,只是这两本文集虽说是前明遗老所着,据传其多写些江浙一带茶楼酒肆、说书演戏等风土人情,且这张岱刻意离群索居,隐逸多年,少有人识得,这又是残本,乌拉那拉氏既是只有后宫的女人,那些人想来也无甚才学,分辨不出,只觉得这残本写江南风物翔实,文笔隽永,又有仕宦之家的闲情逸致,所以拿来……熏陶些江南气韵。”
    皇帝道:“朕明白了。”
    他酝酿一番,道:“虽然乌拉那拉氏获罪,迁居冷宫,可朕总想起她从前,既有满洲清贵的矜贵,又有江南才女的婉约,实在令朕十分心悦,但这乌拉那拉氏,不只是有那些阴诡勾当,甚至还牵涉到私藏前明文集这样的事情,而且,偏偏还是张岱的文集!
    朕前两日才在与皇后感叹,郑氏盘踞东南,皇玛法下令禁海,才使商船不行,港口废弃,而这张岱,投了朱以海,这朱以海兵败后,便是南逃至闽台一带,依附郑氏,使郑氏更得名分。如懿读了这么些张岱的文章,纵然朕有心恩宽于她,也实在越不过去大义啊!”
    慎郡王与和亲王互看一眼,慎郡王跪下道:“皇上以大义为先,私情为后,令臣感佩!”
    和亲王见皇帝脸上还是神色凝重,咀嚼了一下皇帝方才的话,陡然明白了什么,跪下道:“皇兄啊!臣弟自以为是个性情中人,如今与皇兄一比,实在是自惭形秽!
    那庶人乌拉那拉氏的阿玛、额娘、亲眷,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又是妖言惑众,做了多少孽啊!这还是上三旗出身的满洲名门吗?这分明是个骗子窝加土匪窝啊!可即使如此,皇兄还顾念着和庶人乌拉那拉氏的一点年少情谊,即使如今知道是被骗的,也不改心志,只是为了家国大义,不得不放下这一段痴心,皇兄啊,你怎么这么苦啊……”
    他拿出哭丧的本事,声泪俱下,腔调婉转凄凉。
    皇帝觉得火候有点过了,道:“好了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两人走了,他又召来御茶膳房的人问道:“这江浙一地,有什么别处不大吃得惯的饮食吗?”
    那御茶膳房的太监想了想道:“海州人常常烹煮豆丹为食。这豆丹就是一种青虫。”
    皇帝道:“好,就它了!传令回宫,朕今日想起庶人乌拉那拉氏常说起江浙风物,十分感慨,这豆丹也是南方特产,就让茶膳房做一些豆丹去冷宫赐给乌拉那拉氏吧!记住,原汁原味最为要紧,往冷水里涮一涮就端过去吧!”
    过了几日,皇帝的谕令传遍天地一家春。
    慎嫔举发有功,且念其父桂铎鞠躬尽瘁,着晋慎嫔为慎妃,索绰伦氏抬入正白旗;和亲王之女封为和硕和婉公主,交由慎嫔抚养,每隔五日送回寿康宫与其祖母裕太妃团聚,平素特许裕太妃常往永和宫探视;玫贵人能坦诚告知曾为乌拉那拉氏手下一事,朕心甚慰,着晋玫贵人为玫嫔,与慎嫔同日举行册封礼。
    乌拉那拉氏经查明有包揽词讼、放印子钱、买卖旗籍与民籍良人子弟,私蓄倡优,与宫中私相授受,私藏前明书籍等事,桩桩件件罔顾律法,违逆人伦,有玷旗籍,着全族销除旗档,贬出镶黄旗;至于那两本笔记,虽为前明遗老所着,残本中确乎只是记载各地风貌,也不必销毁,收为宫中藏书,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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