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辫子的小女孩跑过来,递上一杯温水:“哥哥,你手抖了,先歇会儿。”
他摇头,硬撑着挥到第一百剑,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小女孩没走,蹲在他旁边,轻声说:“我第一天也这样。我练了三个月才连着挥完一百次。师父说,起点跌倒的人,爬起来的姿势最像英雄。”
少年抬头看她,眼眶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他在镇西一间废弃柴房安身。夜里做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四面八方都是和他一样的少年,每人手中一把枯枝,同时挥剑。剑影交织成网,竟将乌云撕开一道口子,阳光倾泻而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发现手中枯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短木剑,静静躺在枕边。
不知是谁放的。
他握紧剑,走出门,迎着晨光,再次踏上练剑场。
这一次,他挥了两百剑。
第三天,三百剑。
第七天,他第一次一口气完成五百剑,虽然最后瘫倒在地,却笑出了声。
一个月后,阿折巡视各镇教学点,路过晚成镇,正好看见他在场边教一个小男孩握剑姿势。动作不算标准,语气却认真得像个老夫子。
“左手要稳,像托着鸡蛋;右手别太用力,不然会断。”他一边示范,一边说,“我断过三次手,疼死了。”
阿折远远站着,没打扰,只是微笑。
回山后,她在《肝修纪事》上写下一段:
>“昨日见一外乡少年,初来时形如乞丐,如今已能授人以剑。问他为何坚持,他说:‘我不想变成那种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大人。’
>这不是天赋,不是机缘,甚至不是毅力。
>这是‘愿’??一个被生活碾碎过的人,依然选择相信‘再试一次’的力量。”
日子如溪流般前行。
春去秋来,少年在镇上扎下了根。他不开宗立派,也不争名夺利,只是日复一日练剑、教人、扫街、帮厨。镇民渐渐叫他“徐二”,因为他总说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想当最后一个”。
某夜,雷雨交加。
他照例在练剑场挥剑,风雨中身影模糊,却始终未停。忽然,一道惊雷劈中山顶古碑,“还来?”二字在电光中微微发烫。紧接着,整座山门的地脉轻轻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灵宝猛然睁眼,冲出房门。
陈十三早已立于钟楼之下,手中节拍器轻轻摇晃,却没有发出声音。
“它要出来了。”他说。
“我知道。”灵宝望着雷云深处,“惰炉封印的最后一道锁,松了。”
话音未落,地底轰鸣,一道赤金色的光柱自山腹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光中浮现出无数残影??那些曾因过度修炼而倒下的身影,那些默默无闻耗尽一生的执剑者,那些写下“再来一次”却最终未能睁眼的人……
他们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被“肝后残留”封存于惰炉最深处,成为推动命运齿轮的暗力。如今,新规施行已久,压抑释放,执念归位,他们终于得以显形。
但他们不再是暴走的阴影,也不是强迫的回响。
他们是“续光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踏光而出,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笔记,扉页写着:“每日挥剑三百次,坚持一万两千日。未入大道,无憾。”
一个独臂青年走出,背上刻着“断筋不断志”五字,朗声道:“我废了,但我的徒弟已在昆仑论剑夺魁!”
还有一个满脸疤痕的女孩,轻声说:“我练剑不是为了飞升,是为了治好弟弟的眼睛。现在他能看见花开了。”
灵宝仰头,泪水滑落。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因为我们等的不是拯救。”老妇微笑,“我们等的是理解。”
“等一个人告诉世人,累不可耻,停不是败,而继续,是因为真心想走,不是被迫前行。”
灵宝深深鞠躬:“谢谢你们,教会我们如何真正尊重‘坚持’。”
光柱缓缓收敛,续光者们一一化作星点,洒向人间。有的落入军营,点亮将士手中长枪;有的飘进书院,附在学子笔尖;更有几缕钻入深山老林,唤醒沉睡多年的古武遗脉。
从此,天下多了一种奇景:凡有人持械苦练之处,夜深人静时,空中偶现微光,似有无形之手,轻轻扶正其姿势,校准其呼吸。
人们称其为“晚成之佑”。
三年后,清明。
少年??如今该称徐二??带着一群孩子上山祭扫。他们在每一块无名碑前放下一柄小木剑,点燃一盏素灯。
行至山顶,忽见石台上立着一人。
是那个曾飞升又归来、如今已是普通教习的年轻人。
他手中提着一把剑,正是当年灵宝所赠的“恒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