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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亭的手掌按在小八的腰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我只怪自己没能生在一个健全健康的家庭，我只恨自己没有从书中学到更多的知识，以至于当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我连挽留都拿不出手。”
或者说。
他不知道自己身无长物的身上，有什么值得能挽留住小八的东西。
他可能长相不错，但皆是皮囊。
他可能智商不错，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除此之外。
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小八留恋的东西了。
最后挽留出口的那一句，也是赌上了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知意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要抓住那缕跳跃的光。她咯咯笑着从婴儿床里坐起，奶声奶气地喊：“妈妈！灯??亮！”小八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看向床头柜上的长命锁，那枚霍长亭亲手为女儿戴上的古银饰，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起身抱起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背。“今天也要做勇敢的小太阳，好不好？”她低声说。知意用力点头，小脸贴在她颈间，像只刚出巢的雏鸟。
楼下厨房已飘来饭菜香。沈玉兰系着围裙正在熬小米粥，锅边摆着一碟腌萝卜和蒸南瓜。见小八抱着知意下来，她笑着擦了擦手：“昨晚睡得好吗？我看你房间灯熄得晚。”
“写完了一份报告。”小八把知意放进儿童椅，顺手给她围上口水巾，“联合国那边希望我能牵头一个跨国家暴数据追踪项目，我想尽快提交方案。”
沈玉兰点点头，目光温柔：“你现在说话，真的有人听了。”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是阿依嫫发来的消息：**“第一批学员结业了，有三人拿到了本地绣坊的聘书。她们说，想请你视频见证她们的‘重生仪式’。”**
小八眼眶微热。她点开相册，翻到几天前拍摄的照片??那些曾低垂着眼睛、不敢与人对视的女人，如今穿着自己设计的民族服饰站在镜头前，笑容如山野花开。她回复道：“我一定在线。”
早餐刚吃完，裴依然来电，语气急促：“景予，陈宇的母亲林素芬昨夜突发脑溢血，送进了ICU。医院通知家属签字时，发现她立了遗嘱，指定你为执行人之一。”
小八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
“她说……她在遗嘱附言里写了，‘我不配做母亲，但我想最后做一件对的事’。她把南方老宅捐了出来，希望改造成女性庇护中心，命名为‘素兰居’，取你和她名字各一字。”
风穿过敞开的窗，吹动窗帘如白羽轻扬。小八望着庭院里那排新栽的紫藤，想起春分那天挂上的红灯笼，想起两个母亲在厨房相对而坐的沉默午后，想起梦中麦田尽头那一道金光。
“我去看看她。”她终于开口。
霍长亭恰好进门，听见这句话便停下脚步。他脱下风衣交给佣人，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想一个人去。”她轻声道，“这是我和另一个母亲之间的告别。”
两小时后，她站在南方小镇的老宅门前。青砖灰瓦依旧，只是门环锈迹斑斑。院子里槐树仍在，红灯笼早已摘下，只剩一根细绳随风轻晃。
病房在市医院三楼。推开门时，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林素芬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鼻腔插着管子，右手无力地搭在被单外，指尖微微蜷曲。床头放着一本烧焦边角的旧相册，封面上用毛笔写着《陈氏家谱》四个字。
小八缓缓走近，在床边坐下。
“林阿姨。”她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坚定，“我来了。”
老人的眼皮动了动，睫毛颤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先是茫然，而后一点点聚焦，最后竟流出一滴泪，顺着皱纹蜿蜒滑落。
“你……肯来……”她嗓音嘶哑，几乎听不清。
“我来了。”小八握住她的手，“您不用再道歉了。我们都走了太远的路，才学会怎么当母亲。”
林素芬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护士见状递来写字板。她颤抖着手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小八摇头：“这不是终点。您愿意把房子捐出去，让它成为别人的起点，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又写：**我想见你妈。**
“妈昨天就到了。”小八说着，拨通视频电话。沈玉兰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穿着素净蓝布衫，手里还拿着汤勺。
“素芬。”她看着屏幕里的女人，声音平静，“我在灶上煨着鸡汤，等你醒了喝一口。”
林素芬看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枕头下。护士取出一封信，交给小八。
信纸泛黄，字迹工整：
>景予：
>
>我这一生，最错的不是偏心儿子，而是以为顺从就是美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