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书院(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通明。三百二十七个名字被重新刻上新碑,每一座坟前都点起一盏油灯。念安吹奏《长河谣》第一段,小芸以血为墨,在主碑背面写下:
>“身死国有殇,名灭世无光。今以心音唤,归来勿相忘。”
黎明时分,天空裂开一线微光,数十道虚影自地下升腾而起,面容由模糊转为清晰。他们穿着破旧铠甲,有的断臂,有的蒙眼,却齐齐转身,向念安与小芸抱拳致礼。
而后,一一踏上那道虚幻金桥,消失在彼岸晨曦之中。
老人捧着族谱走到小芸面前:“我能跟你们走吗?我还记得很多名字……很多很多。”
小芸握住他的手:“您不仅是见证者,更是引路人。当然可以。”
队伍由此扩为三人。
接下来三个月,他们跋涉万里,足迹遍及七地。
在西岭千尸洞,他们唤醒了因饥荒易子而食的村落冤魂,以百家姓氏拼成护心符阵,镇压怨气;
在南瘴忘语林,小芸割腕滴血入泉,换来百年前被毒杀的巫医显形,将其医方刻于树皮,流传民间;
在东海沉碑湾,念安跳入怒涛之中,以泥笛共鸣海底残碑,引回三百六十块浮出水面的石碑,每一块都刻着渔民遇难者的姓名;
在中原裂册谷,他们发现朝廷秘密销毁的民籍残卷,连夜抄录备份,交由各地书院保存;
在东山焚信崖,一场暴雨冲刷出地下火窖,里面堆满未曾寄出的家书。念安一封封读出内容,小芸则将文字化作萤火,飞向信中提及的故乡;
至于雪岭空坛台??那里竟是共忆司最初设立之地,也是裴云辞早年讲学之所。废墟中央,有一尊断裂的青铜鼎,鼎腹内壁刻着四个大字:
>**信史不毁**
他们在鼎前守了七日七夜,直至风雪停歇,一道白影掠过山顶。虽未见其人,但鼎上裂痕竟自行弥合,仿佛冥冥中有手抚平创伤。
每到一处,都有百姓自发追随。有人献出土藏族谱,有人捐出祖传铭牌,更有甚者,徒步百里只为在新立碑上添一笔亲人的名字。这支小小的队伍,渐渐变成浩荡洪流。
而最令人惊异的是,每当他们离开某地,当地古桥便会响起嗡鸣,桥墩刻字重现。有学者考证发现,这些文字并非出自同一时代,却奇迹般拼接成一部完整的民间史志。
这一日,他们抵达江南水乡。
运河畔,那位曾投画入河的画师早已等候多时。她鬓角染霜,手中仍握画笔,见小芸到来,лnwь一笑,展卷相赠。
画卷徐徐打开,竟是整幅《共忆长河图》:从断魂渡建桥始,至九州寻名终,沿途人物栩栩如生。谢无咎持灯立桥头,裴云辞悬空回眸,苏挽霜抚碑垂泪,盲眼少年怀抱画信微笑……而在画卷尽头,正是小芸牵着念安的手,走向一座尚未完工的新桥。
画师轻声道:“我知道你们还要走很久。所以我把你们的故事画下来了。只要还有人看这画,你们就不会累。”
小芸接过画卷,久久无言。最终,她将画收入行囊,郑重道:“那就请您继续画下去吧。等我们走完最后一站,再来取下一卷。”
当晚,宿于小镇客栈。
念安睡下后,小芸独坐窗前,翻阅一路收集的资料。忽然,她在一本残破县志中发现一段记载:
>“永昌三年,帝疑太子结党,命钦天监施‘削忆咒’,凡与太子往来者,皆被抹去相关记忆。其妃闻氏,因拒服忘情汤,囚于冷宫,三年后病逝,葬无名丘。”
她心头一震。
闻氏……阿阮?
手指微微发抖,她继续往下读:
>“临终前,闻氏咬指血书墙壁:‘吾儿若存,必寻母名。琴断情不断,笛响即归途。’次日墙毁,尸骨不知所踪。”
窗外月光骤暗,一阵风掀开窗棂。一只蓝翅蝴蝶翩然飞入,绕她三圈,停在那页泛黄纸张上。翅膀展开,赫然是微型断魂渡桥影,桥上一人白衣独立,回首凝望。
小芸猛地抬头,泪水滑落。
“原来你一直在看着我们……”
翌日清晨,念安醒来,发现姑姑双眼红肿,却笑容温柔。
“今天我们不去别处了。”她说,“我们要回一趟京城。”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名字,我们欠得太久了。”
三日后,皇城外。
守门禁军欲阻拦,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百姓纷纷避让,有人认出小芸与念安,竟自发跪地叩首。消息迅速传开:**寻名使归来**!
他们直奔冷宫遗址。
昔日宫墙倾颓,杂草丛生,唯有一堵斑驳老墙尚存。小芸走上前,伸手抚摸砖石,忽然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她用力抠挖,碎土簌簌而下,露出一行深深刻痕:
>“吾名阿阮,夫闻心,琴断情不断。”
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