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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情绪复杂,她没有回答徐文君的问题,反而低下头开始复述,“我第一次治好的一个人是个乞丐,当时不知道有多高兴,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的医术而欢喜还是因为挽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但后来……那个乞丐还是死了,不是病死,而是饿死的。”
那时候的青杏还小,她在街边看到乞丐佝偻的身躯时,仿佛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些真相,明白了什么道理。
苗老爷子对青杏说,这是每个医者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医者是病人心中的一道光,他们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磨破了脚跟,损伤了心脏,直到看到这点点的希望。
病人视医者作救世主,但医者也是人,肉眼凡胎,背负的太多了,自己也会深陷某种自我怀疑当中,不能自拔。
若是一般人经历了太多的绝望,可能会故意让自己内心变得冰冷,这样起码下次不会再因为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逝世而伤心欲绝。
这不见得是件坏事,徐文君冷酷的想。
“我回家确实伤心了很久,但被我捡回家的小狗拖着奄奄一息的后腿过来舔我的手心,它那时候明明连吃食的力气都没有了。”青杏头还是低着的,她声音沉闷,像是哭了。
“我虽然没有帮到那个乞丐什么,可我救活了那只小狗,哪怕它只在苗家活了三年……”
“但只要我活着,还能为人看病,就不会无视任何一个自己能救的人,因为我是一名郎中——女郎中。”
人活一世,多是为了护住自己周全,免受风霜侵害。
唯有如青杏、严昶笙这样的少数人,才是逆流而上的意外。
徐文君闭目养神,不去看苗家马车毫无留恋的越走越远。
“公子,那你不跟上去再问问青杏姑娘的决定吗?”小厮试探着问。
自从徐文君借着珍罐坊的罐头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徐家已经不敢在轻视他了,甚至连家主对徐文君也颇为欣赏。
徐文君自嘲一笑,“人家姑娘心怀四海,我还凑上去干什么?难道本公子看上去很贱?”
小厮不敢再问,扬鞭挥动拉车的马匹,马蹄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嗒嗒”作响,掩盖住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
苗家的马车行到城门口,青杏她们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车马。
“黄管事?王郎中?你们这是?”青杏意外见到了熟人,脸上满是惊讶,黄管事是城里的药材商,王郎中是城中的郎中。
而且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药材商和郎中。
黄管事对青杏拱拱手,“石见驿站传消息过来,孟夫郎叫我们去钦州帮忙,咱们诚惠孟夫郎照应,这点小忙怎能不帮?”
再说孟晚买药材可是花钱的,运输药材的费用还是石见驿站自行承担,药材商这里只要出个管事交接即可。
郎中们就比商人实在许多,王郎中道:“家中内子的娘家就在钦州,她放心不下岳丈岳母和妻弟一家,我定要跑这一趟的。”
钦州劫匪众多,他们得了孟晚的嘱托,刻意在这等着青杏一同前往。
驿站的人在前面开路,一路走走停停,越来越多的郎中和药材商加入。
“青杏姑娘,你们也在啊。”有人加入车队后还认识青杏。
青杏和小蓟等人见到来人也很惊喜,“金哥儿,你也来了!”来者是赫山县的郎中,同是哥儿,小蓟他们许久没见他倍感亲切。
“我爹他们收到孟夫郎的信了,说是钦州缺郎中,大家就都来了,他本来还不想带我,我死磨硬泡非要跟来的。”
金哥儿家里祖祖代代都是赤脚郎中,之前赫山县贫困,他家比普通农户也没好上多少。孟晚大力发展甘蔗的时候,他家还跑去种甘蔗来着。
后来舍得花钱治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再也不是生了病就在家等死,他家才又在县城里重新治病。苗家人还帮了他们许多,金哥儿后来出去治病救人,便是受了青杏他们的影响。
“小蓟他们在马车里,你要不要上来和他们说话?”青杏笑道。
金哥儿满口答应下来,“好啊!你也别坐外面赶车了,让我二哥帮你赶车,反正他也没别的事干。”
金哥儿的二哥当年还向青杏提过亲,让他赶车怪别扭的,被青杏婉拒了。
这群心怀善念的医者汇聚的越来越多,共同奔赴钦州大地。
而靠着自己影响力叫来这么多医者的孟晚,此刻已经踏上了异国他乡的旅程。
“夫郎,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从钦州南部入境,还要绕上一圈啊?”蚩羽骑着马不解的问。
孟晚捧着本外籍语言书,学的昏头涨脑,闻言把书往车厢里一甩,仰倒在车厢里,“从军营入安南更近,划个小船就过去了,安南的守卫能让咱们进去吗?啊?”
楚辞把书捡起来自己拿着看。
蚩羽挠了挠头,听明白了是听明白了,但总感觉夫郎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前面夏垣的人过来汇报,“孟夫郎,天色越来越深沉,一会儿恐要下雨,前方有座小镇,大人说今晚在镇子里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在早些出发。”
“都听夏大人的。”孟晚想摆烂。
秦啸云再三恳求,太子的事暂时还不能上报朝廷,若是之后有什么纰漏,秦家会一力承担,只希望这次夏垣能带孟晚探查到太子的踪迹来。
他们为此行策划了不少后手,堪称紧密。
首先就是路程,不能从钦州直入安南,毕竟两国现在关系紧张。
他们决定在北海坐船绕到安南的太平城,太平城既靠近安南国都,距离边境线又不是太远,是个很好的着陆点。
孟晚一行人一路昼夜不停的赶路,终于走到了钦州和北海的交界处。
在路上风餐露宿许久,终于不用在从马车上睡觉了,孟晚和楚辞下了车,蚩羽护在两人身边。
夏垣只带了个小厮和那个报信回来的瘦子,蚩羽偷偷和孟晚说,那个小厮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很好,两边都有高手在,出了事各管各的主子。
夏垣和孟晚所乘的两辆马车,伴着滚滚的闷雷声进了这座“小镇”。
进来后才发现,这根本不算是什么镇子,顶多是个挨着道路的村庄,只有路边上盖了座两层的木楼,上挂着客栈的招旗。
旗倒是别致,下面还坠着条金色的大鱼,不过工艺有限,金鱼过于抽象。
孟晚做为项芸的徒弟,与画之一道到底是有些造诣在身的,看的不免嘴角抽搐。
“祖父,您慢点。”他视线从招旗上挪开,下车后拐了个弯去扶夏垣,将无血缘亲孙子饰演的惟妙惟肖。
夏垣拍拍孟晚胳膊上的布料,笑的一脸慈祥,“好,好。”
其余人:“……”
“小羽,你去叫门。”孟晚指使蚩羽。
“欸,小的这就去。”
蚩羽屁颠屁颠的上前叫门,“店家?我们要住店!”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出来一个披着棉衣的中年男人,他像是刚睡下,见到蚩羽后不耐烦的说了句,“打烊了,不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