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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一下，快到谷口了，有备用的马匹。”
周田的声音带着砂砾磨过般的嘶哑，却不失沉稳，给予着她急需的支撑感。
终于再次回到鬼哭谷口。
张猛拄着陌刀的身影依旧如同门神般守在原地，身边多了几个精神尚可的士兵持械警戒。
被捆缚的王文钊如同一摊烂泥蜷缩在辎重车旁，呼伦则靠在一块避风处，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支疲惫到极点却又带着胜利余韵的队伍归来。
地上，杜奎的尸首已用草席简单掩盖。
“堡主！苏姑娘！”
张猛看到周田和苏瑶的身影，眼中爆发出光彩，随即又因他们满身的狼狈和血迹而揪紧眉头。
“猛子，干得好！”
周田目光扫过被俘的王文钊和呼伦，又看向明显被清理过、收集了些箭矢物资的战场，心头微松，“还能上马的，立刻回堡！伤重走不了的兄弟，就地等待，刘凯马上带骆驼和药回来接应！刘宇轩，你带十个还能动的留下照应！”
命令迅速被执行。
周田找到一匹状态尚可的缴获战马，小心地扶着几近脱力的苏瑶上马。
他则忍着臂伤，自己爬上了另一匹马的背。
一骑当先，身后跟着稀稀拉拉却意志严肃的队伍，踏上了返回柳巷堡的最后一段归途。
当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柳巷堡那熟悉的、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敦实的夯土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几乎所有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城墙上下，早已望眼欲穿。
杨繁花站在城垛旁，身影被拉得细长，手中紧紧攥着一条准备擦拭血迹的棉布。
一看到这支风尘仆仆、血迹斑斑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她的心猛地揪紧，强作镇定地指挥：“快！开城门！把担架都准备好！炉子上熬的姜汤和稀粥都端出来！药房准备好金疮药和白布！”
吱呀呀的沉重门轴转动声响起，城门洞开。
“苏姑娘，到家了。。
周田策马来到苏瑶的马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脱。
他伸出手臂，示意扶她下马。
苏瑶此刻已接近虚脱的边缘，强行维持的家主姿态再也难以为继。
她几乎是靠着周田和两名匆忙赶来的堡内妇人的搀扶，才踉跄着滑下马背。
脚刚沾地，眼前便是一阵发黑，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小心！”
周田和两个妇人同时用力，堪堪将她扶住。
早已准备好的简易担架立刻抬了过来。
“快，送苏姑娘去堡主府！”
杨繁花快步迎上，声音急促而清晰。
她一眼看到了苏瑶右肩衣甲渗出的血迹和软软垂下的手掌，那手掌包裹的棉布已被鲜血和污垢浸透。
再看自家丈夫，左臂衣袖破烂，渗着新鲜的血迹，腰间也隐隐透着暗红，脸色更是一片灰败。
杨繁花心如刀绞，却顾不得询问丈夫详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挥着人小心翼翼地将苏瑶放上担架，自己则紧紧跟在担架旁，目光片刻不离苏瑶苍白的面孔和那只不断渗血的右手。
“繁花……
周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杨繁花脚步顿住，回过头看向周田，眼中瞬间涌上水光，但她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一下，声音努力维持平稳：“你先去处理手臂的伤！快！姜汤在厅堂，喝一碗暖暖身子！苏姑娘这边有我，你快去！”
她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和不容置疑的焦急。
周田看着妻子泛红的眼眶，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和强压的情绪，喉头动了动，最终只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
他也确实快到极限了。
周田的居所是堡内相对坚固宽敞的一个院落。
主卧已被迅速清理出来，点上油灯，驱散了北境夜晚的寒气。
一张铺着干净被褥的土炕占据了房间一侧。
苏瑶被抬进来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紧蹙的眉头显示出她的痛苦。
杨繁花指挥着两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将苏瑶小心地安置在炕上，同时语速极快地吩咐着：
“快打热水来！要温热的！多些！”
“把我药柜第三格那个长条木盒子拿来！再拿干净的棉布来！”
“外面姜汤和粥备好，给还在忙的兄弟们分下去！”
吩咐完旁人，杨繁花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半跪在炕边，先是凑近苏瑶耳边轻声唤道：“苏姑娘？苏姑娘？我是杨繁花，你听得见吗？到家了，安全了！”
不得不说，她的声音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苏瑶没有睁眼，睫毛却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