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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料峭的清晨,两辆军绿色吉普车碾过南锣鼓巷的青石板,惊起满地尚未化尽的残雪。杨婶正在院里晾晒杨志远寄来的一件军大衣,布料上还留着西南山区特有的草药香。
当戴黑框眼镜的指导员摘下军帽,声音哽咽着说出“杨志远同志在剿匪战斗中为掩护战友英勇牺牲”时,竹竿上的大衣突然被风掀起,像只折断翅膀的鸟,轻飘飘落在她脚边。
消息传开时,四季鲜酒馆的酒坛还泛着新酿的香气,这话像冰凌一样瞬间刺进胡同每个人的心里。何雨柱举着炒勺僵在灶台前,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溢出锅沿,酱油混着汤汁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暗红的溪流。他狠狠抹了把脸,把沾满油渍的围裙扯下来摔在案板上,粗声粗气地吼道:“我不信!不是说志远那小子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会......”话音未落,喉咙里突然发出压抑的呜咽,转身一拳砸在堆满柴火的灶膛边,震得铁锅嗡嗡作响。
徐慧真攥着算盘的手猛地收紧,算珠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她扶住柜台才勉强站稳,眼前浮现出杨志远之前写信定凯旋酒的模样,小伙子特意挑了最贵的二锅头,说要给战友们庆功。此刻,她抹了把眼角的泪,对慌乱的酒客们轻声道:“今天小店歇业......”说着,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店里的客人却都非常理解的没有怪罪,自觉地结账后走到杨婶面前道了声节哀。
梁拉娣扶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腹中的胎儿突然剧烈胎动。蔡全无丢下手中正在修补的布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她搀起。她攥着丈夫的胳膊,声音发颤:“快去帮杨婶......志远这孩子,还说等孩子出生要当干爹......”蔡全无红着眼圈点头,转身时顺手揣上了家里仅剩的几个鸡蛋。
钱叔拄着拐杖颤巍巍赶来,浑浊的老泪滴在杨志远的遗像上。这个见过无数生死的老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珍藏多年的老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光明磊落”四个字,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老孙头推着糖葫芦车匆匆赶来,车上还挂着没卖完的糖画。他二话不说,把所有糖葫芦都分给了围在杨婶身边的孩子们:“吃吧,吃了甜,心里就不那么苦了......”孩子们懵懂地咬着冰糖,却看见老人偷偷背过身,用粗糙的袖口擦拭眼泪。
暮色降临时,杨家小院挤满了人。徐慧真轻轻握住杨婶的手,发现那双手冷得像冰:“婶子,志远是英雄,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她把热粥递过去,“您多少吃点,别把身子熬坏了。”何雨柱蹲在门槛边,闷声闷气地说:“杨婶,往后您就把我当亲儿子,缺啥少啥尽管吱声!”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自己攒的几张电影票,“等您好些了,我陪您去看打仗的片子......”
杨婶独自坐在房间里。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照见手中信纸上歪斜的字迹:“等打完仗,给娘带云南的普洱茶”。她颤抖着摸出最后一封信,信纸被泪水泡得发皱,“腰伤已经好了”几个字下面,血迹早已变成暗红的痂。恍惚间,她听见儿子小时候奶声奶气的呼唤,看见他穿着新军装敬礼的模样,可再睁眼,只有指导员留下的军功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二天清晨,徐慧真端着热粥推开杨婶屋门,惊得碗差点摔在地上。前一晚还鬓角灰白的杨婶,此刻满头银丝如雪,皱纹更深地刻在脸上,像被霜打过的老树。老人机械地往香炉里插香,火苗映着她空洞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志远乖,娘给你留了最肥的腊肉......”钱叔拄着拐杖颤巍巍赶来,浑浊的老泪滴在杨志远的遗像上,这个见过无数生死的老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胡同里的老槐树抽新芽时,杨婶总爱抱着装满信件的铁皮盒,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一整天。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里,她仿佛又听见儿子的笑声,带着西南山区的潮湿,带着战士特有的爽朗。
偶尔有穿军装的年轻人路过,她都会猛地抬头,直到看清对方的面容,才又缓缓低下头。徐慧真每天都会送来热饭热菜,钱叔修鞋时总把摊子摆在家门口附近,何雨柱变着法儿做可口的饭菜送来......众人用无声的陪伴,试图温暖老人破碎的心,就像春日的阳光,一点点融化寒冬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