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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贯天际,而长风之巅更远之处,韶音奏起。
华光尽头,立着玉帛飘飞云髻高耸的女子,雪肤花貌,依稀是母妃的颜容。
母妃,你来接我了么?
他缓缓走上前去。
女子轻舒双臂相迎,笑容婉娈,身后云霞五色斑斓,流光飞舞。
“欢儿,人生如劫,终有一渡。”
她微笑着轻轻牵过他的手。
“我等你,已有很久。”
风声渐渐静歇,帐中桐花和迦南的香气,一丝一缕的淡去。
那飘摇欲颤的烛火,突然跳了跳,随即如被人轻轻吹灭般,彻底消黯。
黑暗笼罩了整个帐篷,隐约中似有轻声叹息,宛转悠长。
楚非欢一直轻轻捏着军报的手指,微微一松。
军报飘然落地。
长歌。
原谅我不能陪你到老。
夜静无声。
一声马嘶,惊破喧嚣后复归平静的大营。
守卫的士兵直觉的抬头,便看见地平线上,一个雪人策马直撞过来,士兵惊恐的抬枪要拦,那人一声大喝,“赵莫言!”
随即士兵便觉得一阵狂风从自己身边卷过,硬生生的被卷得原地打转三个圈,才踉跄站稳。
大营被惊动,人流在聚集,战马烦躁的仰首高嘶,而那个雪人已经直奔向了主帐。
冯子光匆匆冲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下对方容貌,就看见黄影一闪,主帐大帘一掀,那人已经冲了进去。
冯子光急急想跟进去,突然看见那人僵在了帐门口,随即退一步,再退一步。
冯子光怔在当地,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太师,他怔怔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突然不敢再说一句话,不敢再上前一步。
秦长歌的手,紧紧抓着帐门布帘,抓得那般用力。
她知道,不用力的话,自己一定会倒下去,从此再也难以爬起。
然而现在要怎么过去?方圆数丈的帐篷,已成咫尺天涯,天上与人间,永远无法飞渡的距离。
前方,黑暗的大帐,飘散着淡淡的奇异的香气,那一角非欢常呆的地方,他静静睡着。
那般安详的姿势,那般沉静的睡眠。
秦长歌却觉得黑暗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一阵阵如巨石般砸向自己脑海,砸得血花飞溅骨肉尽碎,砸得神智尽失五内俱焚。
非欢睡眠极为警醒,向来微声便可令他惊醒,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睁眼?
她为什么听不见呼吸,感觉不到生命存在的气息?
秦长歌目光颤颤抖抖的在他面上仔细梭巡一遍,手突然一松。
不!不!
不要是真的!
不要!!!!!
有什么在轰然倒下,有什么在飞快远去。
秦长歌僵立着,不肯走近。
她在帐门前站成了石人,死死盯着那一角,等待那个秀丽男子张开眼,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对她微笑,说,“长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有时一霎就是一生。
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片沉寂无声,那个永远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对她说,我始终在等你的男子,再也不能给她回应。
非欢……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长歌慢慢的,一寸寸的撒开手。
一点一点的挪动步伐。
一步一步,走入那彻底的黑暗之中。
十步的距离,永生无法接近的天堑。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血,丈量。
最终,秦长歌的脚尖,碰着那沉睡的人身下的木榻。
突然失却了全身的力气,秦长歌腿一软,跪倒在榻前。
闭着眼,眼泪刹那间汹涌而出,秦长歌缓缓伸手,向榻上摸索,她的手触到那昔日温热如今冰冷的胸膛,停住。
跪在榻前,秦长歌双手抱住那逝去男子的躯体,将头倚在他胸前。
这一刻我不为听你永远消失的心跳,这一刻我只想给你最后的一点温暖。
非欢……
那年的栈渡桥上的桃花,开灭了一个人一生的繁华,她越桥而过,而他在桥下冰冷的水下洇开血花。
“长歌,我希望这一生,能有个独属于你我的秘密。”
非欢,从此后,我便有千千万万个秘密要和你分享,却又要到哪里去找你来聆听?
炽焰帮里,满桌佳肴突然令人乏味,她怔怔看着那个袖囊里的玉佩,看见那一幕烟华消散,英杰自云端跌落,垂死挣扎于泥淖。看见重伤、残疾、背负着被兄弟误会剿杀和皇后死去的苦痛,苟延残喘于街角巷肆,失去武功无力谋生,最终沦为乞丐的他。
然而他只是淡淡说:
“你……武功未复,现在很辛苦吧?我陪你……从头开始。”
非欢,你陪我从头开始,为什么不陪我一起走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