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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计算的感觉攫住了她。
“我……”晗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解释,“下次我一定注意,先给您这边送过来。”
办公桌后的羿晖安微微皱了下眉。她轻叹口气。
“不是这个问题,晗英。”她停顿了一下,不得不特意斟酌词句。灯光在她深邃的眼眸中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实的情绪。“我反而是希望你不要太在意这些。”
羿晗英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快得像是军人下意识地承接命令。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在这个家里,她越来越看不懂安姐的心思了。情绪的跳跃和深不可测,让她感到深深的疲惫和茫然。也许这个位置的人,就是需要这样吧。晗英暗自揣测。像一座冰山,永远只露出水面一角,巨大的、危险的根基深藏海底,无人能窥其全貌。
那么辰哥呢?作为同样手握兵权的兄长,他似乎总是能以一种更……粗粝直接的方式与安姐相处,甚至偶尔还能调侃一句。也许他一直懂,但必须装作不懂才行?晗英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六百一十回:肝胆(第2/2页)
但现在,晗英的姿态恭敬顺从,挑不出任何毛病。
羿晖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晗英那点细微的紧张、茫然和努力维持的平静,在她眼中一览无余。她当然知道晗英又感到了压力。
不过,无所谓。
别人内心再怎么和自己打架,再怎么揣测她的心思,再怎么在敬畏与疏离间挣扎……那都是别人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管得着吗?
想到这儿,羿晖安眼底最后一丝波动也沉寂下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无机质般的冷硬。她不再看晗英,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她随手拿起办公桌一角堆叠的、一个尚未开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将袋口朝下,在桌面上轻轻一倒。几份标着“绝密”字样的报告滑落出来。然而,一同滑出的,还有一个与此地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个异常精致的信封。
信封是厚实的象牙白色,边缘还带着细微的压花暗纹,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它的出现如此突兀,像一滴水珠落在烧红的烙铁上。
她立刻捕捉到了那个信封,手指顿在半空。
前一秒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羿晗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凝滞感吸引。什么东西?晗英先是没明白姐姐骤然变化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但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极其淡雅、却绝对无法忽视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
是玫瑰精油的芬芳。
清甜、馥郁,带着一种陈旧又奢靡的气息,与办公室里消毒水、纸张、墨水和金属的冰冷气味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羿晖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缓缓放下文件袋,冰冷的目光在那个信封上逡巡。然后,她伸手,拿起了放在笔筒旁边的一柄裁纸刀。刀柄是打磨得极其光滑、触手生凉的金曜石,深沉的黑色中闪烁着细碎的金沙般的光芒。刀锋极薄,寒光凛冽。
在晗英屏息的注视下,羿晖安用拇指轻轻推开刀鞘。矿石冰冷的触感似乎与她指尖的温度融为一体。刀刃精准冷酷地沿着信封顶端划下去,像切割黄油一样顺滑自然。
嘶啦——
极其利落、极其刺耳的划纸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骤然响起,如同撕裂了什么脆弱的伪装。信封被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信封内里露出的,是同样质地上乘的、带着淡淡水印的白色信纸。折叠整齐,像一封等待检阅的密函,散发着更加馥郁的幽香。
出乎晗英的意料,羿晖安的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种表情。
那是一种释然。然而,这份释然并非轻松,反而混合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了然。紧绷的眉宇间,几道深刻的褶皱也随之出现,但这并非源于压力或愤怒,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印证。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和之前相比,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道刻在铁山上的裂痕,透着森然的寒意。
羿晗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刚才跳开时更甚。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对那封信的好奇,像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攥住她,只能僵立在桌旁,眼睁睁看着安姐脸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
羿晖安的目光终于从信纸上移开,而是投向窗外深沉的、吞噬一切的夜幕。她的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
“我就寻思,时间也该到了……不然,反倒奇怪。”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晗英记忆中的某个匣子。
“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对。”她终于转回头,目光落在晗英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看不到底。“按照这个时间,”她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其他人,应该也陆续收到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列举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
“或许……除了仍在我们家‘做客’的两位朋友,还有——我们的哥哥。”
“结界会产生影响吗?”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羿晖安的回答干脆利落,“我非常好奇这次测试的结果。相信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也是。我也同样想知道,远在海水之上沉浮的友人们,是否能及时收到芳小姐的邀请函。”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终于,她拿起那封信,随意地瞥了一眼。
“字迹和去年一模一样。”
空气里只剩下玫瑰香与死寂的对抗。
“你出去吧。我要自己看。”
“好的。司令”
羿晗英几乎立刻躬身,抱着托盘,快步离开。她并未因为这种不信任而沮丧,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那浓郁的玫瑰香,也隔绝了羿司令身上那让人心悸的冷漠。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找点别的什么事,把刚才那不安的气氛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她想到羿昭辰。不是想去谈那封信——她甚至不敢去想——只是想找辰哥聊点别的,什么都好,工作、城防、他办公室新换的灯泡……只要能让她放松一点。
她熟门熟路地走向羿昭辰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她习惯性地推门而入。
奇怪。
没有熟悉的、明亮的白炽灯光。里面有的一片黑暗。不,还算不上,应该说是昏暗。
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源,是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绿宝石台灯。灯下投射出一圈幽暗的、范围极其有限的光晕,仅仅照亮了桌面的一小片区域重。
羿昭辰背对着门口,站在被厚窗帘遮蔽的窗前,几乎融入黑暗,只有肩背在幽绿的光线边缘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压抑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