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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老爷子的颈动脉。毒性很快传向大脑。慌乱中,他拔掉毒箭,却加剧了出血速度。多种威胁之下,他倒地不起。而老妇人则被溅射了满面的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伴生生倒下。她被吓坏了,根本没能意识到酒精发生了什么。
角不会给她太多犹豫的机会。不出三秒完成装填,角朝她喷出第二发毒矢。那一刻她微微侧过了头,像是想要朝着远处求证什么——几乎是角所处的方位了。
命中目标后,角本欲趁家丁尚未察觉之际抽身远遁,免得夜长梦多。但他在离开前,终归是发现了异常——那老妇虽然倒了下去,却仍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大概是因经验不足,错估了毒药的剂量,加之箭矢微小的偏移,它并未精准地进入猎物的血管。她没能立刻断气,也没有将毒箭拔出……她只是倒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刺穿的气管剥夺了她呼喊的能力,只能发出模糊的、微弱抽气声。她倒在地上身体因痛苦和窒息而剧烈抽搐,手指深深抠入冰冷的泥土,徒劳地向前爬行。她的身后,是相伴一生的爱人的血,所拖曳出漫长的血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六百零四回:同态复仇(第2/2页)
这未竟的景象像一根毒刺扎进角的眼中。他无法忍受这种拖延,无法忍受复仇的“不完美”。一丝阴冷的决绝掠过眼底。他身形一晃,施展轻功潜入宅院深处,如融入了这阴冷潮湿的风里。
在那老妇人濒死的挣扎前,他拾起一个散落在廊下的、柔软蓬松的枕头。没有丝毫犹豫,他俯下身,将枕头死死地压在那张因缺氧而扭曲发紫的脸上,用全身的重量压了下去。直到那微弱而痛苦的挣扎彻底归于死寂。
做完这一切,庭院里开始飘起冰冷的、细密的雨丝。
雨点打湿了青石板,也打湿了角的衣衫。他看着地上两具失去生命的躯体,眼前却猛地闪回那个遥远雨天的景象——他的父母被悬挂在街头,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摆、受刑——即便已是没有生命的尸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报复快意与病态模仿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滑落,滴在老人尚有余温的皮肤上。他找到绳索,套上尸体的脖颈,费力地将他们拖拽、悬挂。尸体在逐渐变大的雨中微微晃动,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拍打。当最后一道绳结勒紧,角站在庭院中央,仰面迎向越来越密集的雨点。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浸透他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就在这一瞬间,一种奇异的、仿佛“宽恕”降临般的巨大快意席卷了他。
仿佛所有的罪孽、所有的污秽,都被这冰冷的雨水冲刷殆尽。他觉得自己变得异常“干净”,同从未沾染过血腥。不过他并非觉得雨水真能洗净什么——他是无辜的不是吗?他只是在执行迟来的、天经地义的报应,是在用他们对待我父母的方式,原样奉还给他们。
温热的水鞭挞着三人。一人站在风雨里,两人双脚离地。
就在他沉浸于这扭曲的平衡画面中时,一股异样的、被注视的寒意猛地刺穿了他的脊背。
他倏然回头。
廊檐的阴影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漂亮的布裙,整个人却僵在那里,像一尊被恐惧牢牢冻住的雕像。她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庭院中悬挂的尸体,以及站在雨幕中央、浑身湿透、宛如索命恶鬼的他。
是这家的孩子?还是某个下人的女儿?角在瞬间无法分辨。但身份在此刻毫无意义。
下一秒,女孩的喉咙里爆发出一种人类所能发出的、最为凄厉、最为惊恐的尖利叫声,撕裂了午后的寂静。
这距离,对他手中那支箫来说,刚好。只需抬手,毒箭便能无声射出,将这唯一的目击证人彻底抹除。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女孩纤细脖颈上跳动的脉搏,那是生命最脆弱的靶心。
然而,他的手没有动。
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感——并非对夺取生命本身的畏惧,而是对“后果”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意识到:他自己,不正是作为死者的儿女,才踏上这条复仇之路的吗?那么眼前这个女孩,或者她所代表的、这家人真正的儿女、亲人、朋友……他们难道不会像他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天,带着同样的刻骨仇恨,循迹而来吗?
不。不。他其实考虑过的,考虑过无数次。
只是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并未做好充分的准备。
杀了她?或许能为自己争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但,当年那些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不也放过了幼小的他吗?也许只是不屑,也许只是觉得他构不成威胁,又或许纯粹是命运的疏漏。但事实就是,他被放过了。这也是这对老人做出最失误的决策。
一粒仇恨的种子被遗落在废墟里,最终长成了复仇的荆棘。
但,他也没有伤害她。
他转身,如同惊弓之鸟,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影在密集的雨幕中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仓皇地翻过高墙,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无边的黑暗雨夜之中。
身后,女孩的尖叫声引来了骚动,犬吠、人声、灯笼的光在雨幕中晃动、逼近。角拼命地奔跑,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部。他不敢停留,在山林、田野、村庄的边缘亡命奔逃。追捕的声音时远时近,如同附骨之疽。
不知逃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双腿灌了铅似的。最终,他倒在一片茂密的大树与竹林交错的雨林深处。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浇在身上,冲刷着他留下的痕迹,也冲淡了他身上的气味,这或许增加了追捕者的难度,但也无情地带走了他残存的体温。
随之而来的,是连续数日的高烧。意识在滚烫的混沌中沉浮,冷热交替如同地狱的酷刑。在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缘,他竟感到一丝诡异的平静: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是死在仇人手里,至少……就停在这里了。
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被“冤冤相报”的觉悟,所以孑然一身,拒绝爱人,更不留子嗣,甚至曾冷漠地推开过一位年轻旅行艺术家递来的、通往另一种可能的橄榄枝。他不欠世间任何人承诺,也不该有任何人牵挂。
然而,命运并未让他如愿停歇。
他并没有死在那片冰冷的雨林里。
“这就是那天真正发生的事了。”角几乎是用一种诚挚的口吻说,“我再无隐瞒。但,出于对其他家人的尊重和保护。我不能说更多。”
“这些事……”莫惟明停顿了一下,“其实你始终都记得吗?”
“不。我经常忘记。”角答,“但有反复回忆起的印象。和所有情况一样,师父并不希望我记住它——因为她不希望我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