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书院(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夜深了,孤月清冷,大部分的将士已经驻扎休息,少部分监督那些俘虏打扫战场。
船舱里,烛火摇曳,宁宸毫无睡意,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看着别处。
他刚才粗略估计了一下,昭和一宫五畿七道十二府,大小县村几十个,全国就算三百万人口,要将他们全部斩杀,实在太难了。
他就带了六万大军,这得杀到什么时候去?
先不说将士们会被累瘫,杀几百万人,心如磐石的人都得出现心理问题,最后肯定会崩溃。
战场上杀敌,就算是横尸遍野......
地牢深处,湿气如针,刺入骨髓。裴景山蜷在草席上,胡须凌乱,衣袍破烂,昔日太傅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铁链缠腕,每动一下便发出沉闷回响。他望着赵晟离去的背影,嘴角抽动,竟笑出声来,笑声干涩如枯叶刮过石板。
“你赢了……可你也输了。”他喃喃,“你以为废除影旨令便是终结?不,那只是换一种刀??不再是藏在暗处的匕首,而是堂而皇之悬于头顶的律条。可律条若由人执掌,依旧会流血。”
无人回应。只有水滴自穹顶落下,敲在石洼中,一声,又一声,像是倒数着这个旧时代的终章。
三日后,太庙重开。
晨钟九响,礼乐齐奏。文武百官依品列班,宗室亲王立于东阶,地方节度使、州府代表、国子监学正、民间乡绅亦按序入殿。殿前广场上,百姓围聚,禁军环伺,却未持戈相对,反倒退守外围,任万民观礼。一道黄绫铺道,自宫门直通太庙正门,其上无辇无轿,唯赵晟步行而来,素袍青冠,不设仪仗。
他登台时,全场肃静。
“今日非为登基,非为称孤。”赵晟立于高台,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雨余韵,“而是为定国是,立新纲。先帝在位七载,影旨令行于暗,冤狱遍天下,忠良饮刃,庶民噤声。此非治世之道,乃暴政之始。”
群臣低头,有人颤抖,有人羞惭。
“我父虽为君,然其所行多悖天理。今其身陷迷途,幸得将士救出,已幽居西苑,静思己过。至于遗诏一事??”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道明黄锦书,当众撕成两半,“此伪诏也,不足为凭!”
众人哗然。
裴延礼越众而出,捧册跪奏:“臣已会同刑部、大理寺查验李德全供词,并调阅内廷起居注。陛下昨夜确曾欲自尽,被近侍阻拦,后昏迷不醒。寅时所谓‘亲授遗诏’,实为裴景山伪造,命人代笔,再诱李德全献出,以乱朝局。”
赵晟点头:“故朕今日不称帝,不继位,只求诸公共议:此后江山,当如何治?”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忽有一老者拄杖而出,乃致仕尚书令崔元礼,年逾八旬,白发如雪。“殿下所言‘议会’,老臣不解。敢问,此制何来?权归何处?若百姓可议政,岂非乱纲?”
赵晟不恼,反揖一礼:“崔公所虑极是。然请试想:若一人决万民生死,如影旨令横行之时,天下可安?若律法只为权贵所用,百姓含冤莫诉,社稷可久?”
他抬手,示意身后宦官展开一幅长卷。
“此为《先帝七年血录》刊印本,三日间印发三万册,遍及京城坊巷。其中记载七十三桩大案,三百二十七户家破人亡。每一字皆有证人,每一名皆可对质。请问诸公,这样的朝廷,还能继续靠‘朕即天下’四字维系吗?”
崔元礼怔住,颤巍巍接过长卷,翻开一页,只见密密麻麻写满姓名、籍贯、罪名、死状。其中赫然有他故交之子,因谏言边防被指“谤君”,全家流放岭南,途中尽数饿毙。
老人老泪纵横,伏地痛哭:“老臣……老臣竟不知!”
赵晟扶起他,轻声道:“非您不知,是有人不让您知。信息封锁,便是最狠的统治。而议会之设,正是为了让真相不再被掩埋,让声音不再被剪除。”
这时,江南士族代表沈仲文上前拱手:“殿下之意,可是要仿古之‘询谋佥同’,设议政之台?”
“正是。”赵晟点头,“议会分两院:一曰贤议院,由各州推举德高望重者五十人组成,审议重大国策;一曰民议院,每万户选一代表,三年一任,可提案、可质询、可否决加税与战事。凡律法出台,必经两院共议,方得施行。”
“那君主呢?”有人忍不住问。
“君主仍为国家象征,掌礼仪、统三军、颁大赦,但不得擅改律法,不得私设刑狱,不得绕过议会征税调兵。”赵晟目光扫过众人,“简而言之??权力归于制度,而非个人。”
全场久久沉默。
忽然,西北节度使霍震出列,铠甲铿锵:“末将不懂什么议会,但我知一点:谁替百姓说话,谁就是真龙天子!今日我代表三镇将士立誓:愿效忠此制,护持新政!若有背信弃义者,三军共击之!”
话音落,北疆使者亦跪拜:“北狄可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