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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野和段家俊到食堂的时候,大部分前来参加进修的同学已经到了,而李野从进门开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李野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熟人,就感觉有些奇怪。
这些人大部分都跟段家俊一样平和...
夏日的蝉鸣在厂区上空盘旋,像一层层热浪裹着人不放。我站在车间外的水泥地上,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电子台账汇总表,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在纸边洇出一圈淡淡的湿痕。新装的电风扇嗡嗡地转着,吹不动这闷得发黏的空气。可我心里却透亮得很??整整三个月,我和审计组的同事一点一点把过去五年积压的老账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把那些模糊不清的数字理清了脉络。
二叔拄着拐杖走过来,肩头搭条白毛巾,远远就喊:“小海!数据核对完了?”
“刚出来。”我把表格递给他,“去年三季度那笔‘设备维护费’确实是虚报,发票编号重复,金额多出了两万六千多。”
他接过一看,眉头拧成疙瘩,随即冷笑一声:“果然是老路子,打着修机器的幌子往私人腰包里塞钱。”他抬眼盯着我,“你准备怎么办?”
“上报工会监督小组,申请启动内部调查程序。”我说得平静,但心跳却不轻。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现问题,却是第一次触及到真正的大鱼??财务科副科长赵建国,厂里资格最老的干部之一,也是当年少数几个在爸被陷害时保持沉默的人。
二叔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表格折好塞进衣兜,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你知道赵建国和李德海以前是拜把子兄弟?”
我心头一震。这事我没听说过,但细想也不奇怪。八十年代初,厂里不少人讲究“义气”,拉帮结派早已不是秘密。而赵建国这些年稳坐财务要位,靠的不只是能力,更是背后那一张张交错的关系网。
当晚回家,我爸正在院里浇花。海棠树今年开得格外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他弯腰扫着,动作缓慢却认真。我蹲下帮他拾,顺口提了句赵建国的事。他手上的扫帚顿了顿,半晌才说:“赵建国……原本不是坏人。年轻时候也拼过命,扛过百斤重的棉包连跑三趟都不歇。可后来……权力握久了,心就变了。”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揭发他?”我忍不住问。
他抬头看我,眼神温和却坚定:“我没有证据。光凭怀疑不能整人。再说了,那时候风向不对,我说了也没人听。”他叹了口气,“但我一直记着他做过什么。现在你们查出来了,是好事。厂子要活,就得刮骨疗毒。”
第二天一早,我正式提交了调查申请。没想到下午就接到林涛电话:“小海,别急着推进。”
“怎么了?”
“我刚从市纪委朋友那儿听说,赵建国最近频繁接触几个退休领导,还在私下串联签名信,说是‘反对年轻人夺权’‘整顿财务影响生产稳定’。”林涛声音压低,“有人想把你爸当年的事翻出来,说你是‘挟私报复’。”
我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果然,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
“他们翻不倒我。”我说,“只要证据确凿,流程合规,谁也拦不住。”
林涛沉默几秒,忽而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帮你找了个外援。”
三天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厂门口,穿着朴素的灰布衫,拎个帆布包,自我介绍叫周文英,是省审计厅派来指导基层财务管理改革的特派员。没人知道她是林涛托关系请来的“外援”,更没人想到,她曾在八十年代初参与过全国多起国企贪腐案的稽查。
她在厂里住了下来,住在招待所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每天泡在档案室和财务科之间。起初有人对她爱理不理,甚至故意藏资料、打马虎眼。但她不恼不争,只是一笔一笔核对凭证,连一张五毛钱的差旅报销单都不放过。一周后,她在一次会议上当众拿出三份伪造的合同复印件,直接点名赵建国签字审批:“请问赵科长,这三家所谓的‘维修公司’,注册地址全是城郊废弃的猪圈,法人代表是你亲侄子,你怎么解释?”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赵建国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被她一句接一句的问题逼得节节后退。最后他猛地站起来,摔门而去。
那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整理补充材料,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咳嗽。抬头一看,是二叔站在梧桐树影下,手里拎着一瓶白酒和两个玻璃杯。
“陪叔喝一口?”他笑着晃了晃瓶子。
我走出去,搬了两张凳子坐下。月亮挂在屋顶上方,清辉洒在水泥地上,像铺了一层霜。
酒过三巡,二叔忽然说:“你爸这辈子最怕的不是被人害,而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变坏。”他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厂房,“赵建国本来有机会收手的。可他不信邪,以为只要上面有人撑腰,就能横着走一辈子。”
“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