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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把收购站的事情做好，同时尽量远离那些非法交易。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卷进去，就很难抽身而出。
“你有什么打算吗？”有一天，他问石城。
“继续做呗，现在正是赚钱的好时候。”石城笑着说道，“你要是担心，就别参与太深。”
李龙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一切能平安无事地过去。
李龙回到小院时已是傍晚，天边残阳如血，映得院子一角的麻袋堆泛出暗红光泽。他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目光扫过那几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麻袋??那是上一批运来的羚羊角，尚未出手。风从山口吹来，带着沙砾与干草的气息，也裹挟着一丝不安。
他知道，这批货不能再拖了。
石城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抽烟，烟头一明一灭，像极了夜里巡逻护林员手电的节奏。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了李龙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烟掐灭，顺手扔进脚边的铁皮桶里。
“查了。”李龙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玛县林业局前两天来了人，说是上面要清查非法野生动物制品流通渠道。呼县那边已经封了两个私仓，抓了三个人。”
石城眉头一跳，但脸上依旧平静。“哪个队的人？”
“老赵带队，穿制服的，还带了记录本和相机。”李龙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在泥地上画了条线，“他们没来咱们这儿，可迟早会查到。这批角……得动。”
“卖给谁？”石城反问。
“顾博远。”李龙盯着那条线，“他上次说南疆有个药材商在收，走的是边境中转，不碰海关主道。只要包装成甘草黄芪混装，能过。”
石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学精了。”
“不是学精，是怕死。”李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不想哪天回家看见警车堵门，爸妈问我为什么牵连全家。”
石城看着他，眼神复杂。良久才道：“你知道这批货值多少吗？八万八，加上存着的风干肉、皮子，快十万了。这钱，够咱俩十年不吃不喝。”
“可也够我们坐十年牢。”李龙冷声道，“你以为杨钧为什么最近不出面？刘低楼上回差点被边防拦下，就因为后备箱夹层藏了两对角。现在那边查得严，连牧民晒肉都翻。”
院子里一阵风吹过，卷起尘土，几只麻雀惊飞而去。
石城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我也不想栽在这上面。”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不多时，一辆破旧的四轮车拐进院子，司机跳下车，满脸风尘。
“石哥，李哥。”司机抹了把汗，“山上有人发现了新窝点??北坡断崖下面，一堆刚剥的皮，还有血迹，看样子杀了不少。”
李龙心头一紧：“什么皮？”
“黄羊，还有……”司机顿了顿，“带角的，像是羚羊。”
石城猛地站起来：“确定是新鲜的？”
“热乎的，血都没干透。”司机喘着气，“我路过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报信。现在没人去碰，怕惹麻烦。”
李龙和石城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忌惮。
“不能让别人先占了。”石城咬牙道，“今晚就得上去看看。”
“太危险。”李龙摇头，“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在清理现场，等于自认参与猎杀。”
“可要是不去，这些东西烂在那儿，迟早被人挖出来当证据！”石城声音提高，“到时候一样甩不脱！”
李龙沉默。他知道石城说得没错。这片山林虽偏，但护林员巡查越来越密，再加上最近风声紧，任何异常都会被放大。
“我去。”他说。
“你疯了？”
“我年轻，跑得快。”李龙扯了扯嘴角，“真遇上人，我能躲。你留下处理后路??万一出事，至少还有个能周旋的。”
石城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头：“带上手套，别留指纹。看到东西立刻烧，灰烬埋深点。记住，只清理我们可能沾边的，别的别碰。”
夜幕降临前，李龙独自驾车驶向北坡。山路崎岖，车灯划破黑暗，照出前方扭曲的树影。他在距断崖两公里处停车，背着油桶和铁锹徒步前行。
风更大了，吹得枯草哗啦作响。当他接近那片洼地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月光下，十几具动物尸体横陈于地，多数已被剥皮，断裂的角散落各处。有些尸身尚有余温，苍蝇嗡嗡盘旋。
他强忍恶心开始工作。先把带角的头颅集中起来浇上柴油点燃，火焰腾起时映红了他的脸。火光中，他忽然注意到一具尸体旁有个布包，半埋在土里。
捡起来打开，是一张折叠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的小院位置。
李龙心骤然下沉。
这不是普通的盗猎者，这是冲着他们来的陷阱。
他迅速将地图塞进怀里，加快焚烧速度。等一切处理完毕，已是凌晨三点。返回途中，他绕道去了趟废弃的牧站点，在墙缝里取出藏好的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未用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
“我是李龙。”他低声说，“北坡出事了，有人设局。你们的人，最好尽快撤。”
对方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你做得对。”
挂断电话，李龙靠在车门上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游戏正在失控。而真正危险的，或许从来都不是那些羚羊角，而是藏在暗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
他抬头望向星空，西北的夜空清澈如洗，银河横贯天际。可在这片看似宁静的土地上，贪婪与死亡早已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