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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要住在主院里了。
但她不愿意和裴?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
萧令璋道:“以前那个院子......”
不等她说完,裴?冷淡否决,“以殿下之尊,怎么能住得那么偏僻?”
最关键的是,那里离他的住处也太远了。
萧令璋看着眼前这张俊挺而清冷的脸,暗道:我没说我自己要住过去,我是想说,不如我睡主院,你住过去得了。
但不等她接着说,裴便吩咐身后的侍从道:“带公主去另一间房。”
他早就料到她没那么容易接受,早已提前吩咐下人去收拾出了另一间房来。
虽然,看似分房睡,但两间房挨得很近。
萧令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裴凌为她安排了几个伺候起居的丫鬟,严詹还前来问她:“从前照顾殿下的那个叫绿盈的丫头,殿下可还想让她贴身伺候着?”
萧令璋想了想,“让她来罢。”
熟悉的人伺候她,总比陌生人好。
不消片刻,绿盈便跟在严詹后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卧房,甫一进来,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叩见长公主殿下,奴婢先前照顾殿下之时,对殿下有所隐瞒,还望殿下恕罪。”
萧令璋其实早已猜到,既然狄钺当初对她有所隐瞒,那么绿盈想必也是如此。
她坐在梳妆镜前,一边等谢明仪给她卸下满头钗环,一边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绿盈,“起来吧,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
绿盈愣了愣,没想到公主竟然完全不追究,不由越发愧疚,“殿下,奴婢发誓,奴婢再也不会欺瞒殿下了......”
萧令璋只是笑笑,“日后不出错便好。”
“是。”
绿盈麻利地从地上起身,想了想,主动道:“往常这个时辰,殿下都要喝药,奴婢这就去给殿下端药来。”说完脚步轻快地朝外头去了。
谢明仪见状,笑道:“殿下真是心善,若是从前,这种欺骗过殿下的奴婢,殿下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这一点上,她和以前很不一样。
萧令璋垂睫,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也不易,倘若那时她走漏了消息,恐怕她早已性命难保。”
绿盈欺骗她的根源,并不是她想欺骗。
而是她无法违抗命令。
对身边的人,与其强权压迫,倒不如恩威并济,才更容易赢得对方的忠心。
眼下,既来之则安之,萧令璋等沐浴更衣完毕,便熄灯歇下了。
后来几日,萧令璋每日都很安静地待在相府养病,只是偶尔宫里会有太皇太后派人来,叫她进宫闲话家常。
萧令璋知道,皇祖母这是怕她失忆以后对周遭的一切不熟悉,比起每日待在府中哪儿也不去,时常在宫内外走动,对她才是好事。
且太皇太后下的令,就算是皇帝,也不便驳回。
只是,萧令璋每次在长乐宫推到了回府的时辰,都是裴从前朝直接过来接她,二人在一同回宫。
次数多了,还有妃嫔打趣。
李夫人羡滟道:“丞相还真是疼惜公主,唯恐公主磕着碰着,非要自己看着才肯放心。
郑美人也跟着打趣道:“妾不禁想起了从前,当年啊,公主年纪还小,满心满眼都是丞相,整日都追在丞相后头,闹得整个洛阳城都传着公主与丞相间的风流韵事,如今再看看,谁不感慨好一对璧人?”
她们话里话外都带着奉承之意,似是想拉拢萧令璋,奈何萧令璋并不喜欢这种话题,面上也只是疏离而淡然地笑笑。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和裴?夫妻情深、天作之合,可于她而言却根本不是。
不管裴?多想尽力补偿她,这世上,只有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
最合适的时间已经错过了,那便再也没有了,也许天意故意让萧令璋失忆,不要想起裴凌的诸多情愫。
只是有时,她也会感到惘然,不知身在此处,除了有那么一个查清段家战死真相的目的外,剩下的又该如何?
这一日,萧令璋离宫的时辰早,恰好赶在朝议结束时,索性朝崇德殿的方向走去。
远远便能看到无数官员从殿内走出来。
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男人负手立在玉阶之上,一身官袍勾勒出挺拔端肃的身形,犹如沉在湖水之下,光华内敛的美玉。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蓦地侧身,朝这处投注了一束淡然的眸光。
目光隔空撞上。
裴?不料她在此处,微微垂睫,朝她走过来。
“公主。
他见她穿得单薄,许是鹤氅太重妨碍走动,便极自然地接过谢明仪手里抱着的鹤氅,给她细致地披上。
萧令璋却在看周围的人,“今日这么多人参加朝议,可是有什么大事?”
裴凌的指尖稍顿,倒也没有瞒她,“今日,陛下下旨命博阳侯带兵出征。”
她骤然听闻,不由抬眼。
如孙昶所说,博阳侯果然还是出征了。
对于这种结果,裴也早有预料。
裴凌虽精于权谋,却也有治国之才,否则昔日,先帝便不会将他重用提拔为尚书令,于时局判断、制定方针上,裴凌几乎从未出过错。
他主张不战,自是有所根据,这毕竟事关江山百姓,他也未携一丝私利。
孙愈,可用,但不可重用。
此人才能着实一般。
此战九成为凶,剩余一成,皆是险中求胜。
若过于贪功冒进,无异于自寻死路。
该说的,裴凌皆已说了,但今日皇帝难得硬气了一回,裴不是没有看出来,天子扶持孙愈心切,指望着博阳侯这次拿下战功,早日顶替昔日的段家。
毕竟大将军统领内朝,大将军之位空缺,相当于裴只手遮天。
裴?再拦,便显得他有私心。
裴?垂着眼睫,眼底掠过极淡的讽意,指尖帮她系好系带,看着眼前鸦鬓雪肌、神寒骨的妻子,唇角又捎带了一丝微淡的笑意。
朝政以外,几乎从未过有过什么能让他心情好的人与事。
除了看见她。
他下意识想去牵她的手。
裴?从风雪中过来,浑身都是冰寒冷峭的,萧令璋却一直捧着手炉,手指间的温度暖和得犹如一团火焰。
冰与火碰到的刹那,双方都颤了颤,还未等她当先抽手,裴已意识到会冻着她,如同被烫到似地飞快抽回了手指。
萧令璋不禁偏头看他。
堂堂一国丞相,外表风仪隽秀,侧脸看上去也是一派冷峻凛然,仿佛方才这荒唐举动不是他做的,垂眼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