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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饭店，豪华套房。
刚刚冲过澡的林书雪换上舒适的睡衣，面吹拂着过空调送来的暖风，随意的将身体抛在宽厚的椅子上，手中握着一张纸。
正好是给顾城留的题。
这家名字略显朴实的酒店是距离交大附中最近的五星级酒店，也是姜迎秋仔细挑选后给女儿选中的临时落脚点。
装修比较简约，风格也是她和老林比较喜欢的中式风格。
最主要的优点是安静。
毕竟是家涉外接待酒店，对环境要求很高。
高昂的费用反倒是最不需要考虑的因素。
姜女士不仅包下最高级套间半年，甚至连一座小会议室使用权也一并包下。
酒店提供的起居用品自然是看不上的，也全部从家里送来。
如此做派，还真不是矫情，只是想给林书雪安静、舒适且干净的环境。
租半年的理由也很简单，这里毕竟是女儿临时落脚的地方，前脚刚走后边就有不知什么人住进来，她有些不爽。
房间的确很安静，安静到快要遗忘这道题。
林书雪的思绪从回忆中收回，想到那次夏令营。
她的记忆力很不错，但没有冗余到记住每片绿叶的程度。
那次夏令营能被她记住的名字只有一个，顾城。
数学女神是高冷的，但也是亲切的。
验证某个人的数学水平，不需要高深理论，也不需要精妙的实验设计。
一支笔，一张纸足矣。
数学大舞台，有能你就来。
夏令营里，林书雪的才华根本藏不住，余者的庸碌也藏不住。
但有个例外。
顾城。
他的实力和潜力似乎正好卡在天才和庸才之间。如果林书雪稍稍放缓脚步，他点个加速就能追上来，顺道把其他人甩飞。
在夏令营结束前的聚会中，几乎没说过话的林书雪将一张小纸条递给顾城。
“顾城，这道题我当时解不了，你可以吗？”
她喃喃的说着，将牛奶杯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玻璃上，窗外的漆黑与窗内的明亮形成镜面效应，映衬着她双眸中燃烧着的情感。
期待。
林书雪虽然是标准的大小姐，但不会无聊到戏弄别人。
她不是拿道难题考验顾城，而是单纯的不会解这道题，想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跑来向顾城请教。
第一名不会做的题，问问第二名有没有好的思路难道不合理吗？
林书雪觉得非常合理，所以她问了。
如果顾城知道这题连林书雪都不会，今晚绝不会浪费哪怕一秒钟时间。
但他不知道。
回到家里，顾城放下本就不存在的学者尊严，第一时间上网寻求答案。
虽然没有网络万万不能，但网络终究不是万能，在网络不算太发达的2014年，各种花里胡哨的教辅软件尚不完善。
顾城的努力，除了给电脑里多增加几个病毒式的小软件，免费听了两次东热主题曲，一无所获。
他只能请更流氓的360出手，灭杀一切。
想到被浪费的时间，顾城气的想砸电脑。
他并不知道这道题出自1988年的国际竞赛，被称为传奇的第六题，在整个奥数历史上都有名气。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果断敲出“GG”。
他默认这道题林书雪会做，同时默认自己也有机会做出来。
多年以前的那次夏令营让顾城对数学女神面纱下美丽的觊觎少了一大半。
今天，他还有机会吗？
他深吸一口气，穷尽两世为人的所有绝学，大脑以不可思议的高效运转。
他燃了起来。
一夜过去。
当郑秀兰敲响房门提醒他出来喝牛奶时，顾城释然的笑了。
谢谢你，林书雪，帮我彻底认清现实。
数学家之路，昨夜彻底断绝。
努力过，无憾了。
郑秀兰被儿子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摸着他的脸庞关心的问道：
“咋了这是？模考不是挺好吗，失恋了？”
如此憔悴，要么家人出问题，要么学业出问题，要么恋情受挫。
郑秀兰确信不是前两者，自然联想到是在女孩那里受挫。
顾城的脑子已经有些糊了，甚至没听清母亲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端过牛奶杯一饮而尽。
“烫的很，你慢点！你这熊孩子不是说蒙人的酥油不好喝么，怎么今天...”
郑秀兰正要絮叨几句，表情猛地一僵。
坏了，儿子看起来真是受了打击，酥油这么冲的味道也不在乎。
郑秀兰不敢再刺激顾城，匆匆帮忙收拾好书包，送他出门。
出门时，她攥着顾城的手纠结半天决定直球询问：
“儿子，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被人家拒绝了？”
“妈跟你说，以你的成绩什么学校考不上？咱家的条件不说多好，也不算差吧。你爸在曲江给你准备了160平米的新房子，如果你不离开西安，那就是你的婚房。”
“要是你真出息了，去首都，去沪城，爸妈也能给你帮一把。你可不能在附中这小树林迷失方向啊。”
顾城愣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老妈怎能拐到这。
难道是送秦歌回家被妈妈看见了？
不至于吧。
就在他想敷衍几句时，正好看到妈妈眼底的忧虑。
电光石火间，他瞬间想明白，全都串上了。
昨晚通宵解题，最终败北，此刻想必是双眼红肿，狼狈不堪。
学习难不倒他，日常花销也不用发愁，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还能愁啥？
大概率就是在女孩子那里受挫呗。
顾城想笑，却笑不出来。
按照之前的时间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借着愚人节掩护向秦歌表白，然后被秦歌用最温柔的方式拒绝。
平心而论，这事对高考多少有点影响。
母亲的关切没有一点杂质，顾城虽然没法具体解释，但还是要为她宽心。
“妈，你放心，我不会在高中时谈女朋友，一个都不会。”
“不过昨晚确实失眠，也确实被甩了。”
顾城耸了耸肩，以冷幽默的方式自嘲道：“我被数学女神拒绝了。我成为数学家的最后尝试宣告失败。”
“妈，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听儿子这么说，郑秀兰松了口气，连忙将儿子送到门口，这才匆匆换衣服上班。
既然顾城都这么说了...
那更不能信了！
挤在去上班的公交车上，和其他乘客一起摇摆的郑秀兰轻哼一声，做出决定。
有没有谈女朋友你说了不算，我得亲自打听。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要是小小年纪不学好，老娘可不会惯着！
才多大就敢糊弄老娘。
还说什么一整晚都在做数学题，因为无法成为数学家而烦恼。
这种鬼话留给那些崇拜你的单纯小姑娘吧，你就是老娘养大的，我能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