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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远远的看容叔叔和容阿姨一眼，确认他们一切安好就够了。我提前抚平过的心思又变得活络起来，像是死水微澜。律师对容云衍的精神状态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他不突发精神分裂，并且是严重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就行，这时见他开车时心态平稳，慢慢的就不说了。
我心下顿感遗憾，但能得知容叔叔和容阿姨的近况已经是意外之喜，实在是不能够再奢求更多，当即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车窗外。
偏过脸之际，容云衍似乎也侧目看了过来，可等我再看回去，他已经重新平视着前方了。
大概只是等红绿灯时的错觉吧。
看守所地处偏僻，再往前开一段就能直接顺着国道出省了，但附近的环境倒是山清水秀，如果忽视拉了电网的高大院墙，瞧着其实跟寻常郊区没什么区别。
我反手带上车门，望着眼前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墙缓缓舒出一口气，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容云衍缓步来到我身边，神情平淡的问：“你后悔了的话，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反正他们大势已去，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就算明知救命稻草起不到预想中的效果，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些。”
这也能算是安慰么？我勾了下唇角，反倒不再紧张了，抬手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说：“来都来了，我当然不会回去。”
说话间，律师和他的助手已经将探视所需的手续办妥，由狱警走在前面，将我们带去了探视在拘嫌疑人的地方。
今天是看守所例行开放探视的日子，前来看望亲人的家属不在少数。
我跟容云衍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侧面那个唯一还空着的格子间，此时苏冉冉就坐在玻璃对面，一脸漠然的看着正前方。
律师和他的助手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苏冉冉真的已经彻底想开，愿意认罪，他们当然会提出合适的价码，好尽快了结渔村一案。可如果她嘴硬到底，那就没办法了。
我不卑不亢的注视着苏冉冉的目光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见身后的容云衍并没有落座的打算，而是顺势站在了一旁，便没给他留多余的空间，自顾自的拿起了话筒。
隔在我们中间的这块玻璃不只能够将我们隔绝开来，好将潜在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并且隔音效果也很不错，两边的人想要交流，非通过话筒不可，不然的话也可以试试抬起手瞎比划。
苏冉冉力道十足的瞪了我一眼，见我波澜不惊，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放弃做无用功，转而也拿起了话筒。
我注意到，她仅仅是做这么个小动作，竟然也用力到了手背上青筋暴起的地步，仿佛这个小小的听筒有千斤重。
“你竟然真的敢来！”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又歇斯底里的诅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小小年纪就知道抢别人的男人，你不要以为从此就能过上春风得意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许是苏冉冉早就已经在容云衍面前暴露过真面目的缘故，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因为他而攻击我的话，但却压根不在意站在我身后的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哪怕她恨的眼底泛起血丝。
想来相比于容云衍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容家的财产更让她感到惋惜。
我从来没怕过苏冉冉，哪怕是被她利用失忆的容云衍不断打击身心，以至于活到了无生趣的地步时，也只是反感她这个人罢了，这时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又有何可怕？
“说完了么？如果你说完了的话，现在该我说了。”我寻到个她话音里的间隙，平静的插话道，“你同意接受探视，应该不只是为了宣泄情绪吧？”
苏冉冉心思恶毒阴险，可是她绝对不愚蠢，不然当初也骗不了容云衍那么久。仅靠药物和不间断的催眠洗脑想要达到那时的效果是很难的，而她为了得到容家的财产，是真的卖了不少力气。
现在她的保护伞倒的彻底，她但凡还想见到监狱外面的天空，就该为自己寻一条新出路。我不懂感情的想着，等待她把掌握的线索吐露个干净，可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预料。
苏冉冉一改在看到我之前那副沉得住气的模样，她咬紧牙关道：“当然不是，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我对上她充斥着恨意的目光，在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之后，不由的怀疑起了自己的思路。难道说她真的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哈哈哈。”苏冉冉表情夸张的笑了。
“我受够了，凭什么你们的命都这么好？我却非得付出数不清的代价才能摸到一点好日子的边，结果你们告诉我那就是一场空！我好不容易除掉沈棠，凭什么为你做嫁衣？我咒你不得好死！”
她的话音经过听筒的过滤，听起来莫名多了几分无机质的机械感，再搭配她极其激烈的情绪，简直是青天白日里令人感到遍体生寒。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苏冉冉那时会昏招频出，对同她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林小月满怀敌意了。
苏冉冉竟然是把害人当成了事业来做，沈棠和林小月都是她的敌人，她每打倒一个敌人，就该得到奖励，可事与愿违，等待她的竟是监狱里四四方方的墙。
容云衍站立在我身侧，是绝无听清楚听筒里对话的可能性的，不过这并不耽误他通过苏冉冉的表现和口型分辨出正在发生的事。
“如果她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也不必理会，换我来跟她说就是。”他直接把不悦写在了脸上，是懒怠在这样的事上浪费时间。
探视是有时间限制的，苏冉冉发泄情绪越久，我们来这一趟的价值就越小。
我迅速头脑风暴一番，先是对着容云衍轻轻摆手，然后尽可能的在保证苏冉冉能听清楚我话音的前提下，放低音量反问道：“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