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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这一点，动作僵硬的颔首：“容先生他……确实是挺好的。”
除了这句挺好的，我对他早就是无话可说了，而李老师把这当成是一个年轻女孩面对帮助她的前辈时的腼腆，微笑着没再开口。
夜幕四合，柏树附近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声。
我丝毫不觉得害怕，然而难免会感到寂寞，就像是忽然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一样，直到李老师体力不支站不住了，才先陪他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何田田发来的讯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低头打字，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句：【马上】
何田田迅速回复：【别急着回来，先看看热闹再说，我押姚呈明站的时间更久，你押谁？输了的人请赢了的人喝一个星期的奶茶】
这话听的我顿感莫名其妙，步子不由的顿在当场。
李老师原本是走在前面的，他发现我落在后面，关切的回头问：“怎么了？是忽然想起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含糊着笑了一下，拿起手机解释道，“附近太黑了，所以我想着打开手电筒照个明。”
学校里的路灯不能说是不亮，但光线还是略显黯淡，对于李老师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很有一时不慎被绊倒的风险。
李老师理所当然的以为我是在尊老爱幼，也没有多想，直到我们结伴走回纪念板附近。
此时大部分来参加悼念活动的人都已经离开，就连遇难者家属也跟校领导一起去了别的地方。他们还有许多跟案情有关的事要处理，学校出于人道主义，会为有需要的家属们提供住处。
这怎么想都是件好事，所以哪怕是从前最抵触迁怒学校的家长，也照样借此机会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于是打眼望去，纪念板前面就只剩下一双并肩而立的身影了，正是在我离开后就再不曾挪动过位置的容云衍和姚呈明。
因为周遭没了旁人衬托的缘故，他们之间本该能再站一个人的距离被无限缩短，乍一看就跟紧挨着似的。
我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碍于李老师就在身侧站着，唯有把话咽回去，故作惊讶的先寻找起了何田田的身影。
她刚刚不是还在给我发讯息么？人去哪儿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适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定睛望去，总算是确定了何田田的所在，合着她竟是躲在这里悄悄观察。
我登时上前同她相认也不是，留在这里装不认识她也不是，唯有悄悄冲着她挤眉弄眼。
何田田瞧见站在我身边的李老师，倒是聪慧了一把，没有贸然上前同我说明情况，而是低下头去，看样子是在专心致志的打字。
我也想低下头去看清楚她发给我的情况说明，然而身侧的李老师先出声问：“他们……他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站桩？”
夜晚最是万籁俱寂，能够放大许多白日里压根听不清楚的声音，更何况是一句清晰疑问。
容云衍和姚呈明不约而同的转身看过来，见我和李老师站在一起，第一反应是很有默契的各自往旁边挪了一步。
姚呈明既是李老师的助教，也是今晚纪念活动的筹备人之一，关系比容云衍这个从前的学生的前男友要近多了，他连忙走上前来跟我们打招呼：“李老师，林小月，你们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他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就连紧蹙的眉心都缓缓舒展开来，可见是真的在去找我们和继续跟容云衍较劲之间犹豫了很久。
我和李老师的到来总算给了他一个结束的理由。
李老师不知是刚好同姚呈明有话说，还是误以为他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我们，并没有没多问姚呈明跟容云衍在这里站桩的理由，而是自然无比的跟他交谈起来。
我连忙低头望了眼何田田发来的讯息。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我发现他们的那一刻开始，就跟中了定身术似的站在这里，既没有眼神接触，更不交谈，但该默哀的时候默哀，该帮忙的时候帮忙，简直太奇怪了】
【对了，我特意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态度都还挺自然的，真不知道是在较个什么劲，说是在较劲的话其实也不像，从前他们两个见面可是半句好话都没有】
【……】
何田田仍旧藏身在灌木丛后面，她半低着头，一看就是在不停的打字，而我已经顾不上去看讯息栏里的信息了，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实在看不过来，并且也没空看了。
因为容云衍和姚呈明的状态实在是有点反常。
如果他真是被我那天的冷言冷语伤透了心，那么他同姚呈明之间所谓的敌意也早该烟消云散了，何至于在这里站桩？可若是他没有，又怎么可能表现的这么好脾气？
怎么都是不对劲，怎么都像是差着点线索……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由的就到了钻牛角尖也不自知的地步，直到另一道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闯进我的视野范围，才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桃穿深色衬衫和牛仔裤，先是很郑重的向纪念板鞠躬补上默哀，然后才去到容云衍身边对他说了句什么，而他总算肯屈尊降贵的挪一下步子，跟她一起往旁边走去。
原来他不动的原因是在这里等人。
我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再没什么可顾虑的了，趁着李老师还在跟姚呈明聊今晚的事，去到何田田所在的灌木丛旁边说：“好了，快别在这里待着了，现在是春天，你也不怕有虫子爬身上去。”
这句话起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效果，让何田田瞬间放弃这个绝佳的八卦观景点，匆匆跳到我身边小声说：“有虫子也值了，换个地方哪里能看两个无聊的人在原地站桩那么久？”
我啼笑皆非的回了句：“你看两个无聊的人也能看这么久，难道不是你更无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