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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陡然间意识到，容云衍这个素来存在感很强的人在活动相关的照片里竟然跟人间蒸发了也差不多。
姚呈明也就罢了，他跟容云衍的关系至今都很拧巴，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绝不会主动帮对方拍照。可包括李桃和学姐她们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的照片里拍到容云衍，这就很值得在意了。
容云衍一直都是个夺目的存在，即便是在他过的最颓废狼狈的那段时光中，也照样拥有一出场就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的本事，尤其他还是这次慈善活动幕后最大的金主。
旁人也就罢了，同去的行政老师兼管校报的宣传工作，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我一边腹诽自己如今也变得功利起来，一边对何田田含糊道：“估计是因为他也不想出现在照片里吧，参加慈善活动是好事，他既然从一开始就在低调行事，自然也没道理参加任何宣传。”
这句话成功唬住了何田田，让她信以为真的没再多想，更没有跑去找李桃确认这一点。我想到自己是在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当天夜里简直夜不能寐，等第二天起床都还头疼。
这原本算不上是个大问题，在教室里喝杯咖啡醒醒神也就好了，但前提是咖啡不是姚呈明特意送过来的。
依着我新近养成的习惯，本该在有早八课的日子里趁何田田酣睡时悄悄起床，然后再在校外的便利店里吃个三明治，买杯咖啡带去教室，可今天的便利店里却是遇到个熟人。
姚呈明提着两杯咖啡站在店门外的伞下，见我来了，上前一步道：“早上好，真巧。”
短短五个字被他说的抑扬顿挫，一听就是提前准备过不知道多少遍，而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然也不可能是“真巧”这么简单了。
我料定他是有事在这里等我，并且还是没那么容易启齿的事，不动声色的装出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同他打招呼：“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每一句对话都发展的像是提前排练过的台词一般。
我走进便利店，目光平淡的掠过货架，选了个跟平常一样的三明治拿在手里后就要再选个搭配冰杯的咖啡液，但还不等我再次伸手，姚呈明比先前更局促的上前道：“我多买了一杯咖啡。”
这样搭讪的方式实在是不适合他，就像一个优秀的歌剧演员非要去演默片，简直是扬短避长，让人想不清楚他到底图什么。
我无奈的先挑明了那层窗户纸：“其实你有事可以直说的。”
姚呈明斯文的面孔先是褪去全部血色，旋即却又气血上涌，涨红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心理素质差的实在是不适合做欲盖弥彰的事。
我们心理上的年龄差距再次显现出来，而我也再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只可能当他是弟弟、朋友乃至恩人，而绝无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姚呈明嗫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是问你昨天为什么没有去参加活动。”
“你就是为了问清楚这个事，所以提前起了个大早在这里等我么？”我顿感啼笑皆非的笑出了声，“我以为这种事是不需要解释的，况且我不去也没有任何影响，活动很顺利，不是么？”
反问句是最容易调动起回答者情绪的句式，因为他们会不由自主的把问答题当成选择题，忘记原本的目的。
姚呈明在摄影艺术方面天赋异禀，不过情商略显堪忧，以至于在跟容云衍的数次交锋中都落了下风，这时面对我的话术忽悠，自然也毫不怀疑的就掉到坑里去了。
“当然。”他认真点头，同我讲述起了活动中的收获。
“活动非常顺利，孩子们很喜欢跟志愿者们一起玩，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礼物，甚至还有人联系福利院，愿意领养他们当中几个生病的小孩子。工作人员也说捐款帮他们缓解了不少压力……”
这些成果跟我在照片视频里感受到的情绪是一致的，我唇角微扬，试图以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的姿态听姚呈明将事情讲述完毕。
姚呈明的语气起初还带着纠结，但所讲的毕竟是件好事，措辞很快也变得欢欣起来：“我从前一直觉得纯粹的艺术有其独特性，本来就不是能被所有人理解的，直到这次才发现是我错了。”
“摄像机不该只被用来展示美，发现美，也该用来记录生活，普通人的生活也有被记录的价值，而不是刻意把光鲜亮丽掩盖在所谓的平淡中把人吓一跳。”
他的情绪似乎经历了大起大落，跟过山车似的又掉到了底。
我从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眸光微敛，半开玩笑似的问：“刚刚不是还说活动很顺利么？怎么这么快就有又不和谐的因素了？”
刻意夸张过的措辞果然引起了姚呈明的解释。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他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是想寻个合适的介绍方式出来，但最后也没能想明白，只用我惯用的法子闪烁其词的作结道，“算了，反正也没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不同寻常的气息变得更浓了，几乎就差直说这令他感到不和谐的因素是跟容云衍有关了，他果然还是太年轻，并不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
我看到姚呈明就像看到从前的沈棠，既然该打探的已经窥见了一角，也懒怠再多问，只笑微微的说：“那我先走了。”
“好。”姚呈明木愣愣的点了头，旋即却是忽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连忙快走几步跟上说，“咖啡还没拿，我真的喝不了两杯。”
他压根不适合献殷勤，硬生生把一件本来还算自然的事做的四处是破绽，尴尬的就快跟漏风的茅草屋似的了。
我顺手把他发怔时特意多买了一个的三明治递过去：“那真是巧了，我刚好也多买了一个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