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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
    朝露接过衣帽,再抬头望去,晚课结束的洛襄已被高僧簇拥着跨过佛殿门槛,玉白身影泛着濛濛青灰,渐渐远去。
    小比丘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目露讶异。
    她抹了抹泪,很快换上了海清,浓密的长发用了数根簪子才盘好收拢在伽帽中。她偏过头,看到小比丘尼伸出手指,好奇地点了点她卸下的钗环。
    “送给你。”她将那支金钗递过去。
    “我不能收。我是佛门中人,不动贪念。”小比丘尼慌忙摆手拒绝。
    “佛也该有七情六欲。若是没有人的情感,如何普度众生?”她坚持道,“今日你不收,我便不走了。”
    小比丘尼不明就里,眨了眨眼,张口结舌。她迟疑之下,还是收下了金钗,放入怀中藏好。
    “女施主跟我来。”
    朝露跟着数百比丘和比丘尼的队伍后头,穿过整座王庭,来到城门口。
    白塔穹顶,雕花门廊,明黄墙体,青蓝花纹,在眼中一一掠过。
    城门洞壁映入眼帘,幽长且深邃。经过这最后一道,便是城外了。三哥应是就在前面等着她的。
    她马上就可以逃出王庭了。她利用佛子的目的已达到,她不该回头,不必回头。朝露攥紧袖口,一声一声对自己说道。
    即便一切如她所谋划的那般顺遂,可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来。如同心有挂碍,挥之不去。
    朝露低垂着头,任由城门守卫粗粗翻了翻她的衣衫,便放行了。
    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一队美姬舞女端着白玉酒壶酒盏,莺莺燕燕,从另一侧扭着身子走过。
    为首一女雪肤娇貌,美艳异常,手捧一樽三面兽首的长颈酒壶。朝露直直望了过去,脑中似有一道惊雷劈下。
    那瓶酒,她认得,是天竺秘酒。
    前世,洛须靡特地寻来,要她逼着佛子饮下,趁机与之交欢。
    那张清俊的面庞染上贲张血色,极力克制却难以压抑,大汗淋漓,痛苦异常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没由来地,她的心底深处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像是无数微小的针落在五脏六腑。
    身后传来城门“嘎吱”一声启动的声音。今日王宴,王庭宵禁。
    沉重的石门缓缓闭合,中间那道缝隙透出来的光线越来越窄,越来越暗。
    朝露迟疑,停下脚步,忽然毫无预兆地掉头往回跑。
    在城门完全合拢前,她跻身再入王庭,将一身素色海清扯去。
    她洛朝露一向爱憎分明。上一世她欠他的,这一世必要偿还清楚,两不相欠。
    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让佛子破戒。
    作者有话要说:
    洛襄:……只有你能救我……
    朝露:死和尚嘴硬,看我不(在船上)玩死你。
    【注释】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
    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是《诗经.将仲子》,这首词寓意很丰富,和剧情有很大关联。
    本文中有关西域的描述主要引自《汉书》和《大唐西域记》
    第17章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洛朝露一路狂奔回到自己宫中。
    毗月找不见她,正瘫坐在毡毯上直掉眼泪。此时见她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毗月的神色有几分茫然,从地上爬起来,抽噎道:
    “殿下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朝露急着赶赴今夜王宴,快走几步坐在妆奁前开始梳妆。她透过铜镜,却看到毗月满脸泪痕,瑟瑟发抖。她心中有了几分莫名,转过头问道:
    “你哭什么?”
    “殿下回来就好……”毗月垂下头去。
    朝露愈发疑惑,猛地一瞥,看到毗月下颔有一道血痕,接下来无论怎么问她都不肯再说话,只是支支吾吾指了指寝宫深处。
    天色渐暗,四处有宫灯燃起,仍是压不住沉沉夜色。
    朝露心下一动,随手拿起一根簪子握在手中,朝内缓步走去。还未走几步,却见云母屏风后面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闪至她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她向前挥动簪尖的手腕已被那人牢牢钳住。
    那人好似知道她的出招路数,一只手打掉她手中利器,将她扣在身前,另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唇。
    身后那人呼出的热息有几分似曾相识,在她耳后幽幽拂过:
    “是我。”
    朝露听到声音,惊起回头望去。
    背后之人一身夜行衣,左衽玄袍,胸甲未卸,其上似仍有斑斑血迹。
    宫灯下,光影攒动。男人高鼻深目,轮廓如刻,极为出挑的五官,在眼前清晰起来。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望着她,笑意昭然:
    “露珠儿身手差了些。把我教你的都忘了?”
    身形影动间,一绺发从他两道玛瑙额饰间挑出来垂下,衬得其人散漫又不羁。薄薄的眼睑耷拉着,声音也懒懒的。
    她恍惚了一下,才喊道:
    “三哥!”
    她的双手不由拽紧男人的双臂,仰面望着他。
    眼前之人,身材高大,肩背魁梧,已是成年的身形,却还是少年人俊朗的样貌。毕竟是乌兹王军中常年带兵的王子大将,举手投足间难掩一股杀伐多年的锐气。
    前世,她生前最后一次在大梁碰上乌兹使臣来朝,李曜却不准她与三哥相见。最后,她想方设法买通了内侍,隔着宫门遥遥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记忆中在大漠所向披靡的猛将,一身伤病,步履蹒跚,被落在了使臣队伍的最后头,连马都要人扶着才能骑上。
    今生这个时候,三哥还是这般意气风发。只是因长途跋涉,比之记忆中少时的模样,下颚消瘦了不少,棱骨更为分明。
    她忍不住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此刻的洛枭低下头望着默声掉泪的妹妹,在箭袖上擦了擦手掌中的血迹,稳稳地将一步之外的她拥入怀中,轻声道:
    “都要出嫁的人了,怎还这般孩子气?”
    他下颔都长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几分落拓不羁,此时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好似不像方死里逃生的亡命之徒。
    朝露扑入他怀中,他的胸膛一如从前那般宽阔紧实。她眨眼抖落羽睫上的泪珠,小声道:
    “三哥惯会取笑我的。你怎会来了?”
    “我性子急,左等右等你都不来,便就先入城来找你了。”洛枭扯去伪装的络腮胡和唇须,大喇喇地倚在墙角。
    他不知混入哪队朝见的使臣中,冒险进宫来寻她来了。
    朝露轻声道:
    “三哥,王庭太危险了,他们都在抓你呢。”
    “没什么能拦住我的,我来带你走。你的侍女说不见你,可把我急得……嘶……”洛枭捂了捂一侧臂膀。
    朝露一看,他的左臂划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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