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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静地看着在她面前拜倒在地的栾布。
她其实不应该是翁主。
翁主是诸侯王的女儿,看得是父系的血缘。王?的母亲臧儿可以是翁主,因为她的父亲是臧荼的嫡长子,等待臧荼百年之后,理当是他来继承臧荼的位置。
王?则不同。她或许能够因为母系的血缘足够尊贵,却不能够冠上翁主的名号??馆陶长公主历史上所以执意要将女儿嫁给能当太子的皇子,给她一份未来皇后的荣光。
但栾布太激动了。
*
栾布是梁人,所以他才会和彭越是旧时的好友。可是天下大乱,他与彭越分别,最后竟然沦落到被人掳去燕地为奴的情状。
万幸的是,栾布被卖给的主家是一户厚道人家,他们并不曾亏待栾布,甚至称得上有恩。
于是,当主家被仇人算计,家破人亡之际,栾布沉默着攥紧了手里的一把柴刀。
他还记得,当时燕地已经推立了韩广为新王,脱离了秦的统治,地方上的秩序被交由他手下的军队管理。
所以满身是血的栾布被押解到一个人的面前,士兵们将他牢牢按倒在地,对着那人禀告着他犯下的血案,致使当地一户豪强阖家俱丧。
“将军,那户人家曾经拥立王上有功......”
年轻的栾布听到这里,从喉口处挤出了一声嗤笑。
难怪,他说怎么结仇都这么久时间了,偏偏是最近长了胆子,原来是给自己扯了一身虎皮,换了个人当主子。他这下是死定了。
栾布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杀人者死。他在动手前就想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但他不后悔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闭上了眼,却没第一时间等到处刑的降临。
“???,小子。你为什么杀人?”
那人踢了踢他的肩膀,示意士兵将他放开,用一种轻慢而好奇的语气问他。
“彼人与我有恩者,吾未见能弃而不报也!”
栾布恨恨地抬头怒吼,逆着光,他看清了那个所谓将军的脸。一个年过不惑的老东西,装模作样地披着一套甲胄,还有着一双惹人生厌的精明眼睛。
“......你个小子真有胆!”
但他没想到,听完他的话语后,那个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竟然笑了起来。
他抽刀割断了栾布身上的绳子。
“为主报仇是义,哪里有处决义士的道理呢。”
“要不要给我当都尉?”
燕将臧荼这么问他。
“要不要给我当将军?敢不敢陪我一起去弄死韩广?“
后来的燕王臧荼这么问他。
再后来,“敢不敢跟我一起造反?”。
汉帝麾下的燕王这么问他。
栾布都应了。
彼人与我有恩者,吾未见能弃而不报也。
年轻的栾布这么对着臧荼说,现在的栾布因为这句话同样甘心拜倒在王?的面前。
很像。
王?的清瘦模糊了性别带来的柔和,于是栾布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她身上血脉的来源:臧家人有着一双祖传的眼睛,而身为臧荼心腹的栾布见过年幼的臧儿。
于是他悲痛地落泪。
这个在燕齐两地都名声赫赫,当了十几年的燕相,在边地积威甚重,被现任燕王刘嘉以为心腹重臣的老将,当着众人面前潸然泪下。
他不是没有再遇过臧家的后人:燕地与匈奴临近。他还记得有一个晚上,早就投奔匈奴的臧衍带着卢它之??卢绾被留在匈奴的孙子??曾经夜访过他的府邸。
臧家和卢家都曾经是燕地的诸侯王,如今他们的后裔,却只能通过自己在匈奴的势力重返燕地。
“将军是先父的心腹,如今又是燕国的重臣,何不与衍联手,里应外合,好恢复臧家在燕地的社稷呢?”
臧衍这么问他,就好像当年的臧荼一样。
但汉朝的燕相栾布只是沉默地看他,终于开口:
“你走吧,我今晚上没见过你。”
这是他对臧衍身上血脉最后的包容。
臧衍愤恨地转身要走??他们带来的军队还不够多,深夜潜伏尚且可行,趁机作乱却失了先机??卢它之却情绪崩溃地跪下来求他:
“那我不走行不行?我不要走!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投诚!我在匈奴是东胡王,我还有价值,我都可以带回大汉,让我留下好不好,我不要留在胡人的地盘!”
栾布没来得及开口,臧衍就揍了卢它之一拳:“没用的东西。”
“你一个叛臣之后,怎么会觉得刘家人还会接纳你的?”他冷冷地嗤笑卢它的崩溃:“哦,你大父和刘邦那死鬼甚亲相爱,至其亲幸,诸侯得幸莫如燕王”??当年都造反了,还能天真得以为只要自己谢罪,刘邦就能原谅他。”
“你大母和吕雉的关系也差不多。当年跑回去之后,吕雉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