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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有领舞,还有领唱,是歌曲和舞蹈一起编排。
这太高级了,出乎我的意料。
跳舞队里的成员基本都是和梁栋妈年纪差不多的阿姨,有几位据说还是从市里借来的“文艺骨干”,来往奔波,也从无怨言。
一间活动室,被汗水和雪花膏的气味塞满了,这些阿姨们年轻时可是去迪斯科舞厅的“人物”,即便年华老去,也喜欢唱歌跳舞,也喜欢化妆,还喜欢穿高跟鞋。她们没有如今年轻人的苦恼,也不觉得穿高跟鞋是一种压力,穿了大半辈子,仿佛早就深谙此道,咔嗒咔嗒,能把高跟皮靴踩出一夫当关的千钧架势,但活动室要光脚进,于是她们把高跟皮靴脱在活动室门口,摆得整整齐齐。
梁栋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讲话,于是凑到了队长耳边。那队长阿姨头发盘得很高,听了梁栋妈的耳语,擦了擦汗,双掌拍了几下,清清嗓子,对大家喊:“今天咱们来观众了,好好演,就当做是正式比赛前的彩排,谁也不许掉链子!”
整间活动室就只有我一个外人。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我原本拖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的角落,闻言脊背瞬间酥麻。
好在,阿姨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忙碌里,播音乐,换袜子,挽袖口,找位置。梁栋妈也换了蟹,脱了外套,她手里握着扇子,朝我挥了挥,然后小跑过来,悄悄对我指了个方向,说:“小乔,我一会儿就在那里。”
她指的是整个舞蹈最后面也是最边上的位置。
据说整个舞蹈最后的造型是一朵球状的蒲公英,众人聚集在一起,用手里的扇子遮住脸,摇摆起来,大片的白色,边缘透着粉,那是蒲公英的大致形状。
不是牡丹,不是莲花。
是蒲公英。
梁栋妈说,什蒲之所以叫什蒲,就是因为这里蒲公英很多,前些年退耕还林,蒲公英就更多了,这是一种随风走的植物,落地生根,哪里都有,但也不知怎么,偏偏什蒲多得出奇,春夏之交的半山腰,漫天遍野。据说有专家分析过,是因为什蒲的地理位置刚好被几座山围绕,是个“风窝子”,蒲公英大多落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
野花野草而已。
多一点少一点,倒也没什么要紧。
梁栋妈还在执着指着她的位置给我看,就怕自己一会儿淹没在人群里,我瞧不见她。
我说,叔叔看过你跳舞没?
梁栋妈把扇子唰得打开,在手里扇了扇:“没有,年轻的时候去舞厅,大家都去,就他不去,了,梁老师嘛,清高。后来我们比赛让他来看,也像要了他老命似的,说我们妆画得太浓,一张张大白脸,分不清谁是谁......像谁求着他来看似的。”
我笑说,不行,下次一定要让叔叔来看,他不来,就拖他来,拉他来,哪怕拿胶带把他绑来。
我说着,做了个撕票的动作。
梁栋妈也被我逗笑了。她说,好。然后继续跟我叮嘱她的站位。
我说,阿姨,后排的动作难度可是有点高啊。
梁栋妈看了我一眼,突然大声笑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张扬夸张的大笑,她贴近我的耳边:“这你可说对了小乔,当花的其实不难,不过要大高个儿才能撑起来,像我们这样当叶儿的才难呢,我矮,但是我会下腰啊,这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我表示惊讶。
快六十岁的人了。
“真的。不信一会儿你看。”梁栋妈说着,忽然在我脸上轻巧亲了一口。
“乖宝,谢谢你啊。”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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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栋妈实在不必谢我。
我只是一个不合格的观众而已,我有些愧疚,因为我到底还是辜负了梁栋妈的嘱托,音乐刚开始,她们的舞蹈刚变幻第一个队形的时候,我就把人跟丢了。
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难以想象,一群阿姨会在活动室里搞出这样的动静,她们不仅有道具,有复杂的队形变化,还有编舞,甚至还有编曲,我是外行人,只能听出看出一点点浅薄的门道,中途还被叫去,帮她们的电脑连蓝牙音箱,那是舞蹈队新购入的设备,据说每人收了四块五,有零有整。
她们又唱又跳,巨大的扇子甩出风来。
她们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她们唱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弯又多。
说来惭愧,我其实完全没能看出蒲公英的模样。
但那白里透粉的扇子,起起落落,由点成线,倒是像极了人生的姿态。
后来我常常会想起这一天。
想起这一天我看过的舞蹈。
想起梁栋妈,也会想起这一天的夜晚。
我和梁栋妈从活动室出来,天已经黑透,我们沿着路边慢慢走。
她对我说:“小乔,乖宝,其实阿姨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