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税黑账残页中的断指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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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那里正是周寡妇投江的地方,她的血书残页,就是对这种恐怖统治的无声反抗。
    申时初,苏府管家被押进衙署时,陈墨正在烛光下修补血书残页。松木火把将管家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条蜷缩的毒蛇。陈墨放下手中的浆糊,看着对方裤脚的新泥——那是从苏府祖坟带回的,他今早刚让赵猛带人挖开了管家父亲的坟,棺木里藏着十二份田契,全是用断指佃户的地抵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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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下。“陈墨的声音像块冷铁。管家梗着脖子要辩解,却在看见桌上的七片血布时,喉结剧烈滚动。陈墨注意到他的视线在“王大郎,母投井身亡“的残页上停留了三秒,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他昨晚在苏府密道里见过的反应,当时管家正往炭盆里塞带血的文书。
    “认得这些布吗?“陈墨拈起染血的碎布,血痂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周寡妇投江时,手里攥着半片衣襟,上面的‘卖子充丁’四个字,和你黑账里的笔迹一模一样。“管家的右手不自觉摸向袖中,那里本该藏着他惯用的狼毫笔,此刻却空无一物——赵猛早就在他寝室的砚台里发现了残留的血墨。
    陈墨看着管家喉结滑动的频率,想起在渡口见过的溺水者:濒死时总是这样拼命吞咽空气,仿佛能借此冲走恐惧。“去年冬至,“他突然开口,“你在铜锣峡渡口砍断四十二根拇指,刀刃卷了口,还是苏老爷让账房给你换的新刀。“管家的眼皮猛地跳动,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曾挂着那把斩马刀,如今正作为证物躺在衙署库房。
    “大人明鉴!“管家突然扑通跪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苏老爷说……“陈墨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黑账翻开,“丁口损耗“那页恰好对着管家的视线:“奉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奉命砍断十岁孩童的拇指?奉命把断指佃户的田契抵给赌坊?“
    管家的额头贴在砖面上,不敢直视陈墨喷火的双眼。陈墨看见他后颈的汗渍在衣领上晕开,想起虎娃娘投井前,后颈也有这样的汗渍——那时她刚从渡口逃回来,怀里抱着儿子染血的衣襟。“你黑账里的‘断指奖励’,“陈墨抓起账册甩在管家背上,“每三钱银子,就是一根拇指,就是半条人命!“
    管家的手指在砖缝里抠出泥屑,突然抬头辩解:“那些佃户本就还不起租,断指是……“话没说完就被陈墨打断:“就像周寡妇?“他举起残页,“她抵了田契,你还把她儿子卖去矿场,逼得她投井!“陈墨的胸腔剧烈起伏,眼前闪过虎娃娘泡得发白的尸体,指甲缝里的江沙似乎正硌着他的掌心。
    管家终于崩溃,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小的愿意指认苏老爷……“陈墨看着他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这个在渡口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此刻不过是棵随风倒的墙头草。但他知道,管家的证词至关重要,就像血书残页上的指甲刻痕,每一道都是刺破黑暗的利器。
    “起来。“陈墨扔过一张供状,看着管家抓起笔的右手在发抖,断指处的旧伤在烛光下泛着粉白——那是三年前他砍佃户时,被反抗者咬掉的指尖。“把每个断指的时间、地点、姓名都写清楚,“陈墨的声音冷静下来,“包括你收的‘辛苦费’,买了几处宅院,娶了几房小妾。“
    管家握笔的手悬在供状上方,迟迟不落。陈墨知道,他在犹豫是否要彻底背叛苏府。但当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血布,看见“桥头断指“那片碎布边缘的火燎痕迹时,终于落下笔尖——那是他亲自放的火,却没烧干净佃户们的控诉。
    陈墨转身望向窗外,夜色已深,江心的渔火明明灭灭。他摸了摸袖中虎娃的证词,少年用炭笔写的“管家砍我拇指时,说苏老爷要拿我们的断指去请功“还带着体温。回头再看管家,对方正对着供状发抖,烛光照得他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像极了渡口那夜,斩马刀落下时的光影交错。
    这一刻,陈墨忽然明白,这些血书残页、黑账记录、还有管家的供状,都是川东百姓用血泪织就的法网,终将让所有凶手无处可逃。而他要做的,就是握紧这法网的绳结,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被顶名制度笼罩的角落。
    子时正,陈墨独自在后堂整理血书残页。他用浆糊将七片碎布拼贴成卷,缺角处画着断指的简笔图,旁边题字:“断指不为罪,抗暴即为罪,此天下之倒置也!“狼毫落下时,墨汁渗入布面的血痕,仿佛鲜血在纸上重新流淌。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陈墨摸着残页上的指甲刻痕,想起虎娃娘投井前的场景:她抱着儿子的顶名文书,在井边哭了整夜,最后对着井口说:“大郎,娘去陪你了,咱们到阎王殿也要告苏府一状。“
    天蒙蒙亮时,陈墨将断指血书与黑账装入贴有“加急“火漆的木匣。他在呈文里写道:“苏府断指充丁,使川东少年断指者百余人,母投井、父自杀者三十余户,此等暴行,不唯触《大明律》,更违天地良心!“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衙署匾额上时,陈墨看着木匣上的血布残页,那些用断指写就的控诉,终将成为呈给成都抚台的铁证。他知道,这些血书的分量,重逾千钧,因为每一道血痕里,都凝着百姓的泪、少年的血,还有一个王朝的良心。
    江风穿过雕花窗,带着江心的潮腥气,却带不走案头血书的暗红。陈墨望向窗外,仿佛看见无数断指的佃户在江边徘徊,他们的断指在滴血,他们的冤魂在呐喊,而他手中的血书残页,就是对这个吃人的顶名制度最有力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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