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会谈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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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七章会谈酒楼(第1/2页)
    厅内的空气潮冷,连海图上的墨色线条都似被水汽渗开。
    那年轻男子抬手示意,旁边侍立的随从立刻奉上三盏海贝杯,杯中清酒泛着微光,像一汪无风的水。
    “东溟、西溟、大宁。”
    他将三盏酒依次摆在案前。
    “在这浮潮港,酒色不同,水却是一样的。”
    霍思言不急着伸手,只看着杯中微漾的水光,似在数其中的涟漪。
    沈芝已察觉,他这番话不是单纯比喻,而是在暗示这里三方混处、彼此试探的格局。
    “喝吧。”
    男子的笑容不变。
    霍思言伸手,将杯子轻轻转了半圈,才举至唇边,抿了口,放下。
    那一瞬,舌尖尝到的并非酒香,而是一抹极淡的药苦。
    “好酒。”
    她的声音淡淡。
    年轻男子挑了挑眉。
    “有趣……你知道,能喝出那味的人,在这不多。”
    沈芝目光一沉,袖中的匕首纹丝不动,却已在手中转了半圈。
    魏临则微微偏身,将霍思言护在一侧。
    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抬手指了指海图。
    “此处三百里外,是东溟的海关,按理说,大宁的船到不了这里。”
    霍思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底已暗暗记下几条浅蓝色的暗线,那些线并不通向东溟关口,而是蜿蜒入内陆,直抵一处离大宁边关不过数十里的内河港。
    “你想问什么?”
    霍思言抬眼,唇角泛着笑意。
    男子将一块刻着浪纹的铜牌推向她。
    “你若能送这东西去大宁的京城,潮生会欠你一个人情。”
    沈芝立刻冷声:“让大宁替你送信?你以为这是哪家的驿馆?”
    男子不恼,只是注视霍思言。
    “人情可以换情报、换货路、甚至换一个人活命的机会。”
    霍思言指尖轻轻按在铜牌上,感到那金属的温度带着海的湿气。
    她慢慢收回手,将铜牌放回案上。
    “我从不替不认得底细的人跑腿。”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随从的手已悄悄放到腰侧的刀柄上。
    男子的笑意终于淡了些:“那你来这里,是想认得谁的底细?”
    霍思言看着他,语气依旧平缓:“所有人的。”
    走出石堡时,天色已沉。港湾里的海船正一艘艘卸货上岸,海兽骨灯将人影拉得斜长。
    魏临低声道:“那铜牌有问题?”
    霍思言看向海面。
    “铜牌是幌子,真正的问题在他手下,那几个看似搬货的东溟人,腰间佩的是西溟的短刀。”
    沈芝眯了眯眼。
    “三方通吃,连刀都懒得换。”
    小白忽然从空中掠下,落在霍思言肩上,喙间衔着一截布角。
    布上绣着极细的金丝,隐隐是一枚鳞片的纹路。
    霍思言接过,心口微沉,这纹路,与她在宫中见过的金鳞暗卫所用毫无二致。
    “看来,大宁的手,不止伸到了港口。”
    返程的舟在暗水道里行得极慢。
    洞口的潮水早已退去,露出湿滑的石壁,舟夫划桨的动作懒散得很,木桨入水声在洞壁间来回撞,像有人有意放缓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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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道极长,空气里带着陈年的水腥与苔味,令人胸口发闷。
    霍思言坐在舟尾,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着袖中的布角。
    那是小白衔回的证物,上面细密的锁针法工整而锋利,像在金丝上封了刀锋,这样的针脚,她只在大宁宫中内织局见过。
    沈芝的声音压得极低:“你是打算带回去查,还是先在港里断了它的路?”
    霍思言抬眸望着前方幽暗的水色,像在计算潮汐与光线。
    “带回去,也得带出去。”
    魏临握着舟篙,目光警惕地扫向两侧洞壁,手背青筋绷紧,若真有人在这暗水里动手,他能先顶住。
    舟在黑暗中滑行,偶有水滴从洞顶坠下,砸在船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霍思言忽然伸手轻轻敲了三下船舷,声音极轻,像无意之举,却让沈芝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那是暗中探查舟夫反应的讯号,舟夫神色不变仿佛未闻。
    出了水洞,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咸湿的凉意。
    浮潮港的主街依旧人声鼎沸,商旅吆喝、车轮辘辘、挑夫呼喝,喧闹掩去了暗哨换位的细微脚步声。
    霍思言一行人混在人流中,步子不疾不徐,直到走到一处海货铺前,才被一名衣着寻常、袖口却压着银边的中年男子拦下。
    男子的笑容客气:“会主请客。”
    沈芝眉峰一紧,手已搭在刀柄上。霍思言却淡声道:“既是请,怎好推辞。”
    望海楼在港东的高埠上,虽不算高,却是港中少有的临海之所,楼前的青石台阶被海风磨得光亮。
    入楼时,海浪声近得像在脚边拍打。
    楼内陈设简洁,香炉里燃着海松香,味道清苦。
    会主设的席并不大,除他们之外,尚有五客。
    两名着东溟水军铠甲的军官,一名西溟商行的灰袍管事,一名年逾六旬、手戴玉扳指的港口巨贾,还有一位面容清俊的年轻文士,鬓角束得极整,衣衫却是东溟样式。
    霍思言入座时,那文士正抬眼看她,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审度与好奇。
    “听闻大宁京城楼阁林立,比这海边还要多得多?”
    文士举杯,嗓音清润,却带着东溟腔调。
    霍思言淡淡一笑。
    “楼阁再多,也不及海潮来得急。”
    文士笑意一深。
    “那京城,可容得下东溟的人?”
    魏临在席下轻轻动了动脚,似是提醒这话暗藏锋芒,沈芝的目光已冷下来,手在膝下微微一转,匕首的刀背贴上了她的掌心。
    霍思言抬眸,看着文士,语气平淡:“做客,门自然开着,若要做主,连影子也别进来。”
    文士的笑在那一刻敛了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仰首饮尽杯中酒。
    会主坐在上首,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似笑非笑,却并不插话,只在侍者添酒时抬了抬手,让香炉的火再旺几分。香烟缭绕,带着不易察觉的潮湿气息,像是在掩盖什么。
    席间的菜式多是海味。
    清蒸石斑、椒盐蟹钳、海鳗羹,色泽鲜亮。
    霍思言象征性地动了几筷,酒却未多饮,她已尝出酒里有极轻的海葵腥味,那东西一旦量多,足以让人昏沉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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