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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的可能性罗列着,流淌着,分岔又分岔,分岔的分岔又分岔,如此循环往复,永无穷尽,永不相同,直抵无限的尽头。
而这所有的一切统合……便是一个环。
一个怀抱。
一次……蟒的环绕。
...
南岭山村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溪水不再逆流,桃花也不再纷飞回枝,它们只是自然地开落,如同人间最寻常的光阴流转。可村民们心里都明白,这“寻常”二字,是有人用命换来的。
少年住进了那间木屋,日日煮茶待客。他不问姓名,也不揭人心伤疤,只静静听着。有人哭诉亲人早逝,想逆转命运;有人愤恨出身卑微,渴望一步登天;也有人低声说着梦里反复出现的画面??一座倒悬的城,一条逆流的河,一个在风雪中行走的黑衣人……每当这时,少年便轻轻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
“你想改命?”他会问。
“我想。”对方咬牙,“可我怕代价太大。”
少年笑:“代价从来不是执笔时才开始的。它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在累积??父母的期盼、师长的教诲、朋友的信任、爱人的泪水。这些,都是你命的一部分。你要写的,不是抛弃它们,而是带着它们走下去。”
那人怔住,良久无言。
夜深后,少年独坐灯下,手中多了一支残破的玉笔尖??那是命笔碎裂时飘落人间的一角。他未曾动用其力,只是偶尔摩挲,像是在抚摸一段沉睡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安靖”,也不是那个与少年融合后的虚影。他是两者之间某种新的存在:既承载着过往所有牺牲者的意志,又保有凡人的情感与局限。他不能随意书写命运,但若有人真心求助,且愿承担后果,他可以引导他们触碰那条新命轨的边缘。
而这条命轨,并非铁板一块。
自“人人皆可执笔”的命文落下以来,世界悄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命运支流。有人凭借一念之诚,让死去的孩童睁开了眼,却发现那孩子已不记得母亲的脸;有人试图抹去战争,结果整个文明停滞百年,陷入愚昧;更有狂妄者妄图成为新神,在空中画出巨大的符咒,却被反噬化作石像,永远矗立于荒原之上。
秩序并未崩塌,但它变得脆弱如蛛网。
某日清晨,阿芽蹦跳着来到木屋前,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
“哥哥,我给你送早饭啦!”
少年接过碗,笑道:“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你娘该着急了。”
“我才不怕呢!”阿芽坐在门槛上晃着脚,“现在谁都能改命啦,我要是迷路了,就写个‘回家’就行!”
少年眼神微动,没有反驳。
他知道,孩子们最先接受了这个新时代。对他们而言,“命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意,而是一张可以涂改的纸。可正因如此,危险也最易侵入纯真之心。
“阿芽,”他轻声问,“如果你写了‘回家’,可回家的地方已经变了,你还愿意回去吗?”
小女孩歪头想了想:“只要妈妈还在等我,我就愿意。”
少年笑了,眼角泛起一丝湿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归源城那座早已坍塌的古钟,而是新建的一座铜钟,悬于村外山崖之上。据说每当日月交汇之时,便会有人敲响它,召集那些想要学习“执笔之道”的人。
少年知道,那是第一批觉醒者自发组织的集会。他们自称“守梦人”,主张以节制与共情使用命力,反对滥权篡改现实。但也有人另立门户,称“破命盟”,宣扬彻底打破旧规则,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冲突已在酝酿。
当晚,一名披着灰袍的女子踏入木屋。她脸上蒙着纱,只露出一双疲惫却坚定的眼睛。
“你是安靖?”她问。
少年摇头:“我不是。”
“可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她坐下,声音压低,“我在找‘记忆锚点’。”
少年眸光一闪。
“你知道那是什么?”
“当然。”他缓缓道,“是未被伪现实侵蚀的真实片段。比如一朵花的香气,一句未说完的话,一场梦里的风向……它们像钉子一样扎在时间里,阻止世界完全滑入虚假循环。”
女子点头:“我在西北废土找到了一处??一座小学的教室。黑板上还写着‘明天春游’四个字,桌椅整齐,书包挂在椅背上。可那里已经三十年没人烟了。那天之后,所有人都消失了。”
少年闭目片刻:“那是‘伪现实’覆盖前的最后一刻。有人用尽力气,把那一刻封存了下来。”
“我想唤醒它。”女子说,“让更多人看到真正的过去。”
“那你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少年睁开眼,“每一次唤醒真实,都会撕裂当前的现实结构。轻则引发时空紊乱,重则造成区域崩解。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