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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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什么朋友?”孔怀虚道。
    “她其实是异类。”宁葭道。
    “异类?”孔怀虚奇道。
    她其实是、一只狐狸精......”宁葭道。
    “那她现在何处?”孔怀虚道。
    “孔先生,你、不害怕吗?”宁葭道。
    “害怕?”孔怀虚仰头大笑道,“世间还有比奸佞、恶主更可怕的吗?”
    “她为了救我受了重伤,现在回到修行之处养伤去了。”宁葭道。
    “你为何不跟她走?”孔怀虚道。
    “我?”宁葭道,“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哦?三公主是要做什么事?”孔怀虚道。
    宁葭忽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只顿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孔怀虚笑了笑,抱着琴起身道:“我该去睡了,小棠姑娘也早些歇着吧。”
    说罢自往屋中走去。
    “孔先生。”宁葭在后唤道。
    “还有事?”孔怀虚回身望向她道。
    “谢谢你。”宁葭道。
    孔怀虚只道:“不谢。”
    暂住的这段时日,宁葭在学堂隔壁屋内或院中缝制时,亦能听得屋内诵读之声,圣人之书皆有涉及,但多以墨门之书讲论。
    “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为者疾,食者寡,则岁无凶;为者缓,食者众,则岁无丰”、
    “凡天下群百工,轮车、鞼跑、陶冶、梓匠,使各从事乎其所能”、
    “凡足以奉给民用则止”、
    “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弗为”、
    ……
    宁葭初闻此般言论,心中惊诧不已。
    听其言至“女子废其纺织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离其耕稼而修刻镂,故民饥”,低头望了望手中绣了一半的嫣红牡丹,停下针线,兀自思索。
    “你在做什么呢?”听得一个声音道,宁葭忙抬头看时,却是一身琥珀衫袍的柳重荫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在门外探了探头,望见宁葭的脸、吓得掉头就跑了。
    “柳小姐,休息了吗?”宁葭起身相迎道。
    柳重荫望了望她手中活计,笑道:“你倒是个巧手。”
    “哪里,见笑了。”宁葭道。
    “我可没有瞎说,你这活计,比知州林大人家里的绣娘做得还好些。”柳重荫道,“你既这般巧,我便荐你到知州府里去,如何?”
    “不、不用了,”宁葭忙摇手道,“我、我在这里挺、挺好的。”
    “怎么了?”柳重荫笑道,“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看把你吓得,怎么连说话都结巴了?”
    “谁都像柳小姐见多识广的吗?”孔怀虚走入屋内笑道。
    “岂敢,孔先生这是抬举我了。”柳重荫亦向他笑道。
    “柳小姐是有大学问的人了。”宁葭道。
    “整天跟一群孩子们一起学,哪里有什么大学问?”孔怀虚笑道。
    “孩子们虽小,先生的道理却大,等我他朝做了大官,一定给先生做个大学堂。”柳重荫道。
    “理行天下、自有其足,多谢费心。”孔怀虚道。
    “是,我又说错了,先生之理在于人心,学堂何分大小。”柳重荫向孔怀虚拱手道。
    说罢又转向宁葭道:“小棠姑娘既在这里,何不一起听先生讲学?”
    “我?”宁葭道,“不用了,这样的学问,我哪里会懂?”
    “孔先生讲得极容易的,连孩子们都懂得。”柳重荫道,“可惜,这样浅显的道理该懂的人却不懂。”
    “该懂的人?”宁葭奇道。
    “听闻新皇登基,只一味杀伐屠戮、侵疆占土、死伤无数;最近又大征能人巧匠,要翻新、重建皇宫,广搜天下珍奇之物以充宫室。”柳重荫道。
    宁葭与孔怀虚闻言皆蹙眉不语。
    “若新皇能用先生之道,当为黎民之福。可惜我身为女子,报国无门,先生才学在胸,为何不去参加科考,好上效朝廷、下恤百姓。”柳重荫向孔怀虚道。
    “科考?只怕皇上连我的考卷也不要看的。”孔怀虚笑道,“你要真这么想上效朝廷、下恤百姓,其实倒有一条明路可走。”
    “什么明路?”柳重荫立刻两眼灼然地望着孔怀虚道。
    “你可应选入宫,做个皇妃,好每日向皇上进谏忠言,岂不比朝臣们方便多了。”孔怀虚道。
    一闻他此言,本是一脸期盼的柳重荫愣了愣神,宁葭在旁亦是吃惊。
    “孔先生,你这是……”宁葭顿道。
    柳重荫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宁葭的肩膀道:“还道他有什么好主意,竟然拿人家做消遣,罢了,算我问错了人了。”
    午后,学生们散去,柳重荫自骑了马回转,陈忠外出未归,孔家便只余下宁葭与孔怀虚。
    宁葭在院中阳光洒落之处坐了,孔怀虚自坐于另一处静读手中书卷。
    宁葭望了他一回,缓缓开口道:“今日柳小姐所言,孔先生意下如何?”
    “柳小姐?她说什么了?”孔怀虚道。
    “孔先生才学满腹,何不去考取功名,也好侍奉君侧、为民请命?”宁葭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孔某虽不惜命,但也不想短命。”孔怀虚笑道。
    宁葭便默然不语。
    “就算苟且于此,也不知何日会祸从天降。”孔怀虚仰头望着长空中掠过的一行飞鸟道。
    “祸事?”宁葭奇道。
    “国安方得民安,新皇置浣月于血雨征伐之中,民何能安?”孔怀虚道,凝重的眉色沉思繁复。
    宁葭也心有戚戚。
    岂止是浣月之民不能安,是天下之民皆不得安。
    想起仙楼种种惨状,仿佛历历在目。
    “为什么皇伯父他要做到这个地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宁葭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孔怀虚重复着这句话,望着遥远的清空,缓缓道,“他对御风、仙楼所做的一切,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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