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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宫人匆匆跑上石阶:“陛下,谢御史已至。”
“宣。”
崔湄心中一喜,当即凝神望去。
只见那蓝衫男子出现在阶下,从容走来。
虽生了些小插曲,然崔湄刚得恩旨,心情尚雀跃,好巧不巧,又在此处碰见了谢峤,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期待,挽着阿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些。
谢峤本无意在此处遇见崔湄,却忽留意到她身侧的另一女子。
水衣窈窕,轻纱覆面……
他不自觉把她与三年前那个上元夜素未谋面的女子重叠起来。
会是她吗?
她……是何人?
他的心不禁有些悸动,可人在殿前,万不能失了礼数。
他捺下心中波澜,迈上石阶,自崔湄身侧擦肩而过,随宫人入了殿内。
直至殿门合上,一双眼眸已是平静无波,再看不出所以然来。
殿外,崔湄尚沉浸在喜悦中。
“阿姊,他今日往我这儿多看了好几眼,你说,他是不是心悦我,但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
空气静默片刻。
崔潆望着小妹昳丽的容颜,一时有些担忧。
她方才不慎与谢峤对视,窥见了那男子眸底划过的那丝颤动。
可她十五岁入宫,已有整整四年。
她从未见过他,他的那分激动,究竟是为着何事?
崔潆正了正神色:“湄儿,谢大人……真的会是你的良人吗?”
“放心,阿姊!”崔湄抿唇想了想,“就算他一时不喜欢我,也不会一世不喜欢我,我这么讨人喜欢,他若如此冥顽不灵,那得多没眼光啊!”
崔潆心头不禁生出几缕愁丝。
本以为他俩是两相情好,门第之事也便罢了,可匆匆一见,她觉着谢峤的心思并没放在湄儿身上。
如今指婚诏书已下,为时已晚。
不过,她就这么一个妹妹。
若她当真迷恋谢峤,非他不可,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可以慢慢教导小妹,该如何与郎君相处。
*
谢峤捏着诏书,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是喜是悲。
他今日本得陛下传召,前去回一个案子,却恰撞见了他惦念三年的姑娘——
她几乎与掌柜口中描述的女子一模一样。
然而刚入殿内,陛下当即朝他泼了盆冷水。
“方才贵妃带着小妹求见,故而耽搁了些时辰。”
原来,她是宫中贵妃。
紧接着,又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熄了他的希望。
“崔家有意与你结亲,谢卿,这是一个好机会。”
崔二小姐竟用皇权压他,迫他成婚。
他没想到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人的喜怒哀乐,当真一瞬可改。
他满腹心事,本无意进正堂,却听其间一道宛若金石相击的清贵爽朗之声。
“阿兄!”
正是他的胞弟,谢峥。
谢峤与谢峥乃双生子,若非气质截然不同,单看样貌,极难分清两人差别。
两人一人习文,一人从军,各有所长,故而一个清雅谦和,一个无畏骄傲。
“发生了何事?我一回来便不见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少年从正堂走出来,手搭在他肩上。
谢峤无力解释,干脆将诏书递予他。
“无羁,我不愿娶。”
不消片刻,谢府中人俱得知了此事。
“不行!”谢父首先拍案而起,拎着诏书,气得手抖,“这可是圣旨!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你你你……纵然你不喜欢她,你将她娶回家来,好生待着不就是了?”
“儿子只是不明白,投身朝堂,又不是卖身求荣,为何连婚事都做不得主。”
谢峤紧抿着唇,始终不肯松口。
“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是君,君父君父,自然能为你做主!崔家那嫡幼女,是娇纵了些,但她肯嫁到咱们谢家,也算是低嫁,你要退亲,岂不是既打了崔家的脸,又打了陛下的脸嘛?”
谢清源从前只是地方太守,凭借着政绩才一路坎坷得入长安,平日一贯小心谨慎,从善如流,如今乍听仕途大好的儿子,不仅要自毁前程,更是连家中人都不顾,气得红了脖颈。
谢家主母王氏和稀泥道:“母亲本就有意与你说亲,如今陛下亲自赐婚,那姑娘,那姑娘……定比母亲给你找的,门第要好上太多啊……”
谢峤微微叹气:“母亲,你有所不知,她奢靡成性,头脑浅薄,举止粗鄙,娇蛮任性,若是嫁与王侯也就罢了,嫁到咱们家……还不知是否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父点着桌子打断道:“你如今不娶她,才是给家中招来杀身之祸!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夫妻相伴,两情相悦是最不要紧的,你看我同你母亲,不也好好过到如今,还生了你们一双孩儿吗?”
王氏听见这话,当即急了眼,筷子一撂道:“哎?谢清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娶了我们王家女儿,还委屈你了是吧?你……”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谢峥半倚坐榻,懒懒抬手垫在脑后,尾音拖得有些长,眼角眉梢带着不耐。
“不就是成个亲吗?阿兄,反正你我长得一样,大不了我替你成婚,总可以了吧?”
此言一出,堂内霎时寂静。
“你说什么?”
谢峤望着弟弟,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说,我替你成婚。”少年一字一句道,“反正我久居边关,无心情爱。你说那姑娘娇生惯养,那她日后定受不住冷落,独守空房日久,届时主动与我和离,不就解决了吗?”
“这……这能行吗?”
王氏求助般看向谢父。
少年径直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这么定了。阿兄,我能代你拜天地入洞房,但大婚前的六礼之仪,还需你亲自来,我不能在京中耽搁太久,总归面子上要过得去,莫要怠慢了人家。明日我还要入宫觐见,早些回房睡了。”
走至谢峤身边时,他弯身附耳道:
“我知道你心中仍惦念着那个姑娘,放心,有我在。”
说罢,冲他坦然一笑,兀自出了正堂。
谢峤盯着无羁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他虽不愿被人胁迫,可无羁的法子,确是当下最优。
罢了,他欠他一回,日后定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