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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辩解两句。
他望向方才未完的棋局。
当下长安城的高档花楼分外时兴“风雅”一说,每每叫了花娘,总是在关上客房大门以前,先来一段琴棋书画舞乐弹唱,好似借风雅之名,便可为下流做遮掩。
可他压根没叫那女子近身,只与她相对而坐,佯装手谈,实则在暗中观察来往的人群。
卷宗事关机密,他该说什么?
他有些头痛。
“我只是来下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这句话苍白又无力,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真正爱棋之人会来此只求一胜,甚至连崔湄都投来怀疑的目光。
可她很快便淡淡移开:“那小叔你接着对弈,我和我朋友吃酒去了。”
她没拆穿他,反而在试图拉走她的朋友,替他解围。
谢峥的心头莫名直发堵:“今日不下了,这便走。”
刚走出几步,凝眉回身望着正要继续往里走的崔湄,“嫂嫂,你我同路,不妨同归?”
两人叔嫂相称半天,再蠢笨之人也知晓她是女扮男装,更有甚者一早便怀疑她与白允棠是来砸场子的,花娘挥舞着手帕,顺着他递来的台阶便下,“走罢走罢,莫影响我们做生意。”
三人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巷口。
谢峥贴心地为白允棠叫了辆马车,待看她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后,冷着脸翻身上马,朝崔湄递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
“上来。”
“哼!”崔湄一甩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他打马赶上,在她身侧缓步跟着:“难不成你要走回府上吗?”
“关你什么事?”她狠狠瞪他一眼。
“天晚了,我带你回府,夜里不安全。”
他有些不耐。
马儿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亦不耐地甩了甩尾巴。
“呵,谢峤,你是在质疑京城的治安吗?我和你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会装了!”她步履未停,气呼呼地大步流星往前走,“平日里人模人样,背地里欺负人也就罢了,还偷偷去这种地方!”
他眉峰一挑,再次打马追了上去,一手按住她的肩,一副要将她径直提于马上之态。
“我来这儿是有公务,那你呢?你来是为了什么?”
她自马下抬首,唇红齿白,嘴上从不饶他:“咦?谢公子不是来手谈的吗?怎么就公务了,我是不是搅扰了你的好事啊?”
“我……”
谢峥被她噎得一滞,干脆抬手将她拎上了马背,强行圈在怀里。
刚欲策马回府,却见她挣扎起来,而后指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道:“谢峤,你放开我,有人偷我钱袋!”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思索间,他手中的缰绳已被她抢了过去。
“驾!”
马儿登时跑开,他险些被她甩出去。
待他坐稳时,却发现她已经拐入了一旁漆黑的小道里:“崔湄,你在做什么!?”
“找钱袋!你若是害怕,你便抱紧我!”
……他一个堂堂将军,他怕什么?
他凝着几乎仅有他身形一半的纤腰,不自觉伸出手来,还未触碰到时,兀自垂下手,只扶着自己的马儿。
不得不承认,她的骑术极佳。
这条巷子颇黑,仅有残月余光,追云本就是匹极快的马,她却骑得毫不颠簸。
马踏月色,好似划过的剑影刀光。
身前少女的蜜合香气幽幽飘进他的鼻腔,她每夹马一次,那股香气便会随着她的动作更浓一分,让他不禁又想起那个夜晚。
谢峥蹙着眉,心中越来越烦。
“别动了。”
他干脆抬臂将她圈在怀中,包住了她牵扯缰绳的手,低声命令道。
她侧首对上男子不耐的神色。
“你指路。”他淡淡道。
两人策马绕过几条小路,恰迎上了那个奔逃而来的小贼。
“就是他!”
崔湄自他怀中抬手一指,一个激动猛地坐直了身子,撞上了他的下巴。
小贼趁机转身往一旁小巷钻去。
“唔……”
她缩缩身子,揉了揉头顶,小心去看他的神色。
无波无澜。
他都不疼的吗……
男子目不斜视,足下一点,自马上飞身出去,跟着闪入了那小巷里,留她一人在马上。
她也不曾耽搁,打马紧随而去,再看到两人时,小贼已被他擒在手中。
又绕远道又抄小巷,时逢夏季,一番折腾,她已是大汗淋漓。
“给你。”
谢峥冷着脸,将钱袋抛给了她。
她并未打开去瞧里面的钱财,只翻来覆去检查了许久钱袋的布料和刺绣是否受损,见完好无损,长长舒了口气。
“你也不打听打听长安城内本小姐的名号!说,谁让你偷我钱袋子的?”
她单腿踩着一旁的木板子,说出口的话清脆如银铃,虽是恐吓之言,却毫无威慑之力。
谢峥看着她装凶的模样,不自觉弯了唇角。
她甫一低头,缎子般的乌发便顺着肩头滑落下来,露出一截纤细柔嫩的颈子。
他这才发现她出了一层细汗,粘着几根细碎的发。
像雨后粘湿的小芽儿。
谢峥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如长风沛雨,如明月艳阳,如初生新叶,有历历可见的生息脉络。
他挪开目光,缓缓落至那被她压着的小贼身上,不自觉地瞥向了他的脖颈。
黢黑,粗糙,藏着泥污。
泥污之下,掩藏着半朵红莲。
同卷宗上西域细作的标记一模一样。